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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皇子争锋,倾凰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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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倾凰指尖在茶盏边沿微微一顿,温意尚未消散,太子那句“边储监丞”的余音仍在殿中萦绕。她抬眸直视,目光静如止水,却令太子心头莫名一紧。片刻后,她垂首敛袖,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清晰:“妾身不过献图陈策,岂敢妄议官职。”语气温婉,却如铜墙铁壁,将一切后续试探尽数挡回。

    太子嘴角笑意微僵,随即从容退开,仿佛方才只是随口一提。然而转身之际,袖底手指不着痕迹地屈起,轻叩两下掌心——这是东宫近卫方懂的暗令,意为“盯紧”。

    席间气氛稍缓,乐声再起,舞姬旋身如云,裙裾翻飞。未过三巡,一名内侍捧着锦盒趋步近前,身后跟着三皇子府的近侍。那人躬身行礼,将锦盒置于云倾凰案侧:“三殿下闻小姐今日得沐天恩,特赐西域香珠一对,以表贺意。”

    云倾凰并未动作,只由阿菱上前接过,却未言谢。香珠通体深紫,金丝纹路缠绕,确是珍品。她目光淡淡扫过,便将其轻推至案角,与寻常物件无异。

    这细微举动,落入不少有心人眼中。几位年轻宗室子弟交换眼色,陆续近前。一人执壶斟酒,含笑问道:“云小姐对北疆地形如此熟稔,想必也曾研读兵法?”另一人接口:“若朝廷真设女官专理边政,小姐当为首选。”言语似为恭维,实则步步试探。

    云倾凰执杯未饮,只轻声应道:“女子见识浅薄,唯愿朝廷安泰。”语气谦和,却不容深究。问者碰了软钉子,只得讪讪退下。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三皇子正与两位兵部老臣低语,言谈间提及“边镇久战不利,当思良将”,说到此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席位。太子闻言冷笑:“前有神策将军冤殁,今有闺秀献策,莫非天意要女子执掌兵权?”

    此言既出,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有人蹙眉,有人面露讥诮,亦有武将神色复杂。云倾凰垂眸啜茶,恍若未闻,唯有耳廓微动,将每一字清晰收入心底。

    便在此时,她眼角余光瞥见夜宸渊所在方位。他静坐一隅,未曾参与任何言辞交锋,手中玉杯稳如磐石。可在太子话音落定的刹那,他指尖极轻地叩了三下杯壁——三短,正是西北军中示意“警惕虚言”的暗号。

    云倾凰指节几不可察地收拢。

    她心下明了。这场围绕她的拉拢与攻讦,并非真心惜才,而是皇子之争借她之名点燃烽火。太子欲借她立威,三皇子则在试探她是否已归宁王麾下。她若应下一句,便成他人棋子;若拒之过急,反显心虚。

    唯有静守,方能自保。

    正思忖间,琴音忽起。苏挽月怀抱七弦琴,缓步至殿心,向皇后盈盈下拜:“姐姐今日荣沐天恩,妹妹愿奏《凤求凰》一曲,以贺圣眷。”

    满座微怔。

    《凤求凰》本是男女相悦之曲,此刻由她提出,又冠以“姐姐”之名,其意昭然——暗讽云倾凰以才学博宠,有所图谋。

    云倾凰缓缓起身。

    她未看苏挽月,只整了整袖口,行至皇后面前,亲自执壶斟茶,双手奉上:“妹妹盛情,心领了。只是此曲过于炽烈,恐扰圣心。不如改奏《清平调》,取‘四海升平’之意,更合今日盛宴。”

    皇后接过茶盏,目光在二人之间略作停留,终是微微颔首。

    苏挽月笑容凝在脸上。

    她原以为云倾凰会怒而驳斥,或羞愤避席,如此便可坐实其“失态”。却不料对方既不接招,也不退让,反以退为进,将主动权握于手中。

    琴不能不弹。

    她指尖拨弦,改奏《清平调》。曲调本应清雅开阔,由她奏来,却透出几分勉强。一曲未终,已有命妇低声议论:“方才那提议,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太子脸色微沉。他本欲借苏挽月之手压下云倾凰的风头,结果反衬得对方从容知礼。

    三皇子则眯了眯眼,望着云倾凰归座的身影,若有所思。他派侍从赠送香珠,本为试探宁王态度,如今看来,此人竟连谢意都无,立场难辨。这般人物,要么愚不可及,要么……深不可测。

    殿中觥筹交错,言笑依旧,暗流却愈发汹涌。

    一位宗室子弟再度靠近云倾凰席侧,故作关切道:“小姐可知,工部已连夜集议《边戍十策》?听闻若推行顺利,或将新设‘边政参议’一职,广纳贤才。”

    云倾凰端坐如常,只道:“朝廷自有圣断,妾身不敢妄加揣测。”

    那人不肯放弃:“敢问小姐,‘断敌资’之策,具体当如何施行?”

    她抬眸,淡然回应:“此策三年前已有旧议,详情当询兵部档案。”

    一语封堵所有追问。

    那人只得悻悻退下。

    云倾凰收回视线,目光掠过御座。皇帝仍在细览舆图副本,神情专注。皇后捻珠闭目,似已倦怠。而诸皇子之中,唯夜宸渊始终静默,连杯中酒也未曾添过。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马场围猎,他曾阻拦太子传唤她问话;昨日密信,又提醒她西山别院地契已被撤回。此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在关键。

    可今日,他为何沉默?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她心下透彻。在这满殿权贵注视之下,宁王若对她显露半分关切,便是授人以柄。故而他选择静观,以最不起眼的姿态,藏最锋利的刃。

    她垂眸,指尖轻抚茶盏外壁。釉面光滑,映不出心绪。但她深知,自己已非任人摆布之棋。太子欲用她,三皇子欲试她,苏挽月欲辱她,而她只需守住本心,不站队、不应承、不表态。

    风暴中心,未必需要迎风而立。静坐饮茶,亦是一种姿态。

    便在此时,殿角传来一声轻响。

    一名内侍步履匆匆,附耳禀报三皇子。三皇子神色倏变,迅速低头,于袖中纸笺上疾书数字,交由身边幕僚即刻传出。

    云倾凰捕捉到那一瞬的惊乱。

    出事了。

    是何事让三皇子在寿宴之上失态?是西山别院出了纰漏?还是陈远山的踪迹泄露?亦或是……她暗藏的箭簇残片被人追查到了线索?

    她不动声色,只将左手轻覆膝上,掌心向上,状若承恩,实则指节微曲,如握无形之刃。

    席间又有人试图搭话,她依旧以“女子识浅”推脱。对方讪笑两声,转而与他人攀谈去了。

    苏挽月已退回席位,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原以为云倾凰会因众人追捧而忘形,谁知对方自始至终冷静如冰。那份从容,比任何反击都更令人难堪。

    她咬牙低语:“不过是装模作样。”

    身旁侍女垂首不敢接话。

    殿中乐舞不绝,祝酒连连。皇帝兴致未减,又命添酒三巡。就在此刻,一名宦官高声唱喏:“陛下有旨——”

    众人顿时肃静。

    云倾凰缓缓抬头,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向御座之上。

    皇帝放下茶盏,视线扫过殿中诸子,缓缓道:“今夕良宴,诸皇子皆宜展才抒志。宁王素有文武之名,可愿为朕舞剑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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