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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从玄武门对掏开始,打造千年世家-> 第123章 当殿雄辩 第123章 当殿雄辩
- 李毅那一声“臣遵旨”,如投石入水,瞬间打破了殿中近乎凝滞的寂静。
他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缓缓侧身,目光如寒铁刮过殿中那一张张或紧张、或敌视、或审视的脸。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方才叫嚣最厉的御史中丞刘洎与宗正寺少卿李道立身上。
只一瞥,刘洎便觉一股凉气自脊椎窜起,下意识避开了目光。李道立虽强撑着与之对视,额角却已渗出细密汗珠。
“陛下,”李毅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殿宇,“臣今日上殿,非为自辩,乃为陈情。陈灞桥血仇之情,陈淮安王府真相之情,亦陈——国法纲常,究竟为何物之情。”
他稍顿,目光扫过全场:“半月前,臣奉密旨自凉州返京。行至灞桥以东三里处,突遭伏击。伏兵动用了军中制式重弩三十具,箭镞淬有塞外奇毒‘鬼枯藤’。箭雨覆盖之下,臣随身亲卫二十人,当场阵亡十五人,余者皆重伤。彼等皆是随臣自渭水河畔起,历经幽州、凉州血战,忠心耿耿的百战老卒。”
殿中落针可闻。李毅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但那平静之下蕴藏的森然寒意,却让听者脊背发凉。
“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张栓子,今年方十九,去岁才在幽州娶了关中农家女为妻,临行前还央臣替他带了支长安新样的银簪回去。年最长的老卒赵铁头,年过四旬,本已该卸甲归田,因不舍军中兄弟,执意随行。还有……”
李毅一一报出几个名字,甚至说出他们籍贯、家中情形,声音始终平稳,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殿中众人心头。这些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父母妻儿,有牵挂期盼。
“他们未能死在征讨叛逆、护卫边疆的战场上,而是倒在了返回帝都、天子脚下的官道旁,死在了自己人淬毒的弩箭之下。”李毅话锋陡然转厉,眼中寒光乍现,“敢问诸位,此仇,该不该报?!”
无人应答。许多文官已面露不忍,就连一些原本态度强硬的宗室,也神情闪烁。
“臣身中毒箭,侥幸未死,于亲卫拼死护卫下突围。”李毅继续道,语气重回平静,却更显压抑,“从伏兵口中,臣得知主谋之人——义安王李孝常、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淮安王李神通。”
这三个名字一出,殿中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臣携伤赶回长安,欲面见陛下,禀明一切,请旨缉拿元凶。”李毅的声音渐渐染上金石之音,“然而,长安东门守将受命阻拦,刀兵相向。臣迫不得已,破门而入。”
“至于淮安王府——”他目光陡然射向李道立,“敢问李少卿,令叔淮安王李神通,当夜在府中,可是摆宴赏月、安然就寝?”
李道立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竟一时语塞。
“非也!”李毅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当夜淮安王府内,甲士林立,弓弩上弦,围墙内外伏兵过百!李神通亲披战甲,持刀立于庭中,严阵以待!此乃待罪之身、等候审讯之状?此乃勾结叛逆、伏杀功臣败露后,欲负隅顽抗、做殊死一搏之景!”
“你……你血口喷人!”李道立终于找到声音,嘶声道,“叔父……叔父那是听闻你擅杀义安王、右监门将军,惊惧之下,为自保而……”
“自保?”李毅冷笑一声,那笑声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灞桥伏击动用军弩,乃从右监门卫军械库中流出!调度记录、经手之人,百骑司早已查明!淮安王李神通身为幕后主使之一,调动心腹参与伏击,证据确凿!他是在自保,还是在等臣上门,好将臣这‘漏网之鱼’一并铲除,彻底灭口?!”
李道立如遭重击,踉跄后退一步,面无人色。
“至于义安王府、右监门将军府,”李毅目光如电,扫过那些激愤弹劾的官员,“臣破门之时,两府之中同样甲兵暗藏,绝非毫无防备!他们早已结成同盟,谋逆作乱!伏杀朝廷大将,其罪当诛!臣当日若稍有迟疑,未能当机立断,此刻早已是灞桥畔一具枯骨,而诸位今日在此争论的,恐怕便是如何为三位‘无辜’王爷、将军平反昭雪了!”
这一番话,如连珠炮火,轰得殿中反对者阵脚大乱。许多弹劾者只知李毅擅杀亲王,却不知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谋逆大案,更不知李毅当夜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面对的又是何等凶险局面。
李世民高坐御座,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眼中光芒闪烁。李毅这番陈词,条理清晰,证据确凿,情理兼备,更将自身置于被迫反击、为亲卫复仇的悲愤忠臣位置,可谓高明。
然而,反对者岂肯轻易认输。
“纵然如此!”刘洎咬牙再次出列,他毕竟久经朝堂,强自镇定,“纵然淮安王等人罪该万死,也当由陛下下旨,由三司按律查处!你李毅有何权力,擅动私刑,屠戮宗室?此乃僭越!此乃目无君上!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凭一己好恶、私仇恩怨便擅杀大臣,朝廷法度何在?陛下威严何在?!”
这话又扯回了“法度”“纲常”的根本,顿时让一些动摇的官员重新站稳了立场。
李毅转身,直面刘洎。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自他周身轰然爆发!
那不是气势的压迫,而是近乎实质的、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杀意!仿佛尸山血海在他身后浮现,万千冤魂在无声嘶嚎!这是真正从修罗场中爬出、斩敌无数后凝聚的煞气,寻常人如何承受?
“噗通”一声,离得最近的刘洎首当其冲,双腿一软,竟直接瘫跪在地!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怪响,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竟是骇得失禁了!
不止是他!周围七八名文官,皆被这股突如其来、沛然莫御的杀气冲击得连连倒退,撞翻了灯架,碰倒了香炉,殿中顿时一片狼藉!更有几人弯腰干呕,几乎昏厥。
武将班列中,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面色陡变,下意识抵抗,眼中皆闪过骇然之色——这杀气,比半月前更盛何止十倍?李靖与秦琼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就连御座上的李世民,也觉呼吸一窒,掌心微微沁出冷汗。他征战多年,见过的猛将如云,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暴烈、又如此收敛自如的杀气!
李毅站在原地,玄衣无风自动。他并未做出任何威胁动作,仅仅是释放了压抑在体内的一缕真实杀意。那日在淮安王府,他重伤濒死,杀意尚且能凝成气血狼烟,如今他神功大成,金刚之躯初成,这点杀意,不过冰山一角。
他看向瘫软在地、丑态毕露的刘洎,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刘中丞问得好。法度何在?威严何在?”
“臣也想问——”他霍然抬头,目光如两道冷电,直刺御阶之上的李世民,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大殿,“当国之大将,于京畿要道被叛逆伏杀,一十五名忠勇卫士血染灞桥之时,法度何在?!”
“当谋逆主使,在王府之内甲兵环伺、弓弩上弦、意图负隅顽抗甚至反扑之时,威严何在?!”
“当臣身负剧毒、濒临死境,拖着残躯回京面圣,却被阻于城门、刀兵加身之时,朝廷法度、陛下威严,又在庇护何人?又在惩戒何人?!”
三声喝问,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凌厉!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心间!
满殿死寂。
唯有刘洎压抑的呜咽与远处官员粗重的喘息声。
李毅周身杀气缓缓收敛,但那冰冷的目光依旧扫视全场,凡与之对视者,无不低头避让。
“臣,李毅,”他转向李世民,单膝跪地,拱手,声音沉凝如铁,“自知擅杀亲王,触犯国法,愿领其罪。然——”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无畏:“若重来一次,臣依然会提槊破门,诛杀叛逆,为灞桥下那一十五名弟兄,讨一个公道!为这朗朗乾坤,除一方祸害!此心此志,天地可鉴,陛下明察!”
言罢,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不再言语。
殿中落针可闻。阳光自高大的殿门斜射而入,尘埃在光柱中飞舞,映照着满地狼藉与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李世民缓缓自御座上站起。
他望着阶下那个单膝跪地、背脊却挺直如枪的身影,望着他苍白却坚毅的侧脸,心中波澜起伏。
他知道,李毅这番话,已将他自己置于一个“法理可罪,情理可恕”的境地。更妙的是,他将矛头直指谋逆大案,将“擅杀”与“平叛”紧密捆绑,让那些只揪住“擅杀”不放的人,显得狭隘而别有用心。
“陛下!”房玄龄终于出列,躬身道,“冠军侯所言,虽有过激之处,然其情可悯,其志可嘉。灞桥伏击、淮安王府抗拒,皆证实李神通等人确已走上谋逆绝路。冠军侯当机立断,铲除祸首,虽有违程序,实乃戡乱定危之不得已。且其身受重伤,至今未愈,更兼为阵亡亲卫悲愤填膺,还望陛下体察,从轻发落。”
杜如晦亦道:“臣附议。当务之急,乃是彻查谋逆余党,肃清朝纲,安抚功臣之心。至于冠军侯功过,臣以为可暂记功过簿,待逆案彻底查明,再行论处。”
长孙无忌此时也终于开口,声音平淡:“臣以为,冠军侯擅杀宗室,确有不妥。然念其功勋卓著,且事出有因,可削其爵禄,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这三人,代表了贞观光臣、谋士、外戚三方态度,虽轻重不同,却皆主张从轻发落,重点落在彻查逆案上。
李世民心中已有决断。
他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刘洎、面如土色的李道立,以及那些神色惶然的弹劾官员,最后落回李毅身上。
“李毅,”李世民声音威严,响彻大殿,“你擅杀郡王,破门惊城,确已触犯国法,按律当严惩。”
殿中气氛再次一紧。
“然——”李世民话锋一转,“念你平定北疆、稳定凉州有功;念你灞桥遭伏、亲卫惨死,悲愤之下行事或有偏激;更念你当机立断,铲除谋逆祸首,于社稷有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朕决定:冠军侯李毅,削食邑三百户,罚俸一年,暂留冠军侯爵、右武卫大将军职,戴罪留用。责令其协助三司,彻查灞桥伏击、李神通谋逆一案,将功补过!”
这处罚,看似削了食邑、罚了俸禄,实则不伤筋骨。爵位、军职未动,更赋予其协查逆案的权力,可谓高举轻放。
“陛下圣明!”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立刻躬身。
反对者虽心有不甘,但见李世民心意已决,且李毅方才展现出的恐怖气势与咄咄逼人的辩词,已让他们胆寒,此刻竟无一人再敢出言反对。
李毅叩首:“臣,李毅,谢陛下隆恩。必竭尽全力,查清逆案,以报陛下宽宥之恩!”
“平身吧。”李世民抬手,目光深邃,“望你牢记今日之言,日后行事,须谨守臣节,勿再逾矩。”
“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毅起身。阳光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将那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朝会散了。官员们三三两两退出大殿,许多人依旧面色苍白,心有余悸。今日太极殿上这一场风波,注定将迅速传遍长安,震动朝野。
而风暴的中心——冠军侯李毅,在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最后一个,稳步走出两仪殿。
殿外,秋日高悬,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