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angshugu.info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北凉: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异姓王-> 第77章 昨天喊万岁,今天砸你的锅 第77章 昨天喊万岁,今天砸你的锅
- 没有任何征兆。
前一刻,营地里还只有风雪声和炉火的噼啪声。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夜空。
“死人啦!!煤有毒!江鼎要毒死我们!!”
这一嗓子,在紧绷的难民营里,就像往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
紧接着,混乱爆发了。
“我家娃也不行了!口吐白沫啊!”
“这哪里是神火!这是鬼火!是吸阳气的!”
“砸了!把这些炉子都砸了!”
几十万人,一旦恐慌起来,就是一群没头苍蝇,更是一群被恐惧驱使的野兽。
他们忘记了是谁给了他们棉衣,是谁给了他们热粥。他们只知道,这黑乎乎的煤球害死了人!
轰!轰!
无数个帐篷被推倒,铁皮炉子被扔在雪地里,红通通的煤块滚落,烫得人群尖叫,火光四起。
……
江鼎是被铁头直接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参军!快走!炸营了!”
铁头满脸是血,手里提着刀,神色焦急。
“那帮流民疯了!正在冲击帅帐!说是您给的煤有毒,要拿您祭天!”
“什么?!”
江鼎披上大衣,冲出帐外。
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发冷。
火光冲天。
成千上万的流民手里拿着木棒、石头,甚至还有刚才领到的铁皮烟囱,像潮水一样涌向这边。
那一双双眼睛里,不再是白天的感激,而是赤裸裸的仇恨和疯狂。
“杀江鼎!祭死者!”
“还我也命来!”
李牧之带着黑龙营死死挡在帅帐前,盾牌阵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
但他不敢下令放箭。
因为对面是百姓。是他们拼了命救回来的百姓。
“将军!下令吧!再不杀就要被冲破了!”副将嘶吼道。
李牧之咬着牙,手握刀柄,青筋暴起,却始终吐不出那个“杀”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巨响。
江鼎手里举着那把短铳,朝天开了一枪。
枪声压过了喧嚣。
人群稍微静了一瞬,但很快又骚动起来。
江鼎爬上一辆粮车,手中拿着那个大铁皮喇叭,声音冷得像这漫天的风雪。
“都他妈给我闭嘴!!!”
这一声吼,带着十足的匪气和杀气。
“谁死的?死在哪?把尸体给我抬上来!”
人群分开。
几个哭天抢地的妇人,抬着三具尸体放在了粮车前。
那是两个老人,一个孩子。
面色樱红,口吐白沫,身体僵硬。
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
“看看!大家都看看!”
领头闹事的是个满脸麻子的汉子,叫赖三。他指着尸体,跳着脚骂道:
“这脸都红成这样了!就是中了火毒!江鼎这狗官,用妖术害人!大伙儿别信他!宰了他咱们抢粮食回大乾!”
“宰了他!宰了他!”
人群再次沸腾,眼看就要失控。
江鼎站在高处,看着这群被煽动的人。
他没有解释什么科学原理,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跳得最欢的赖三。
“铁头。”江鼎轻声唤道。
“在!”
“去,把那个死人家里的烟囱,给我拆下来,拿过来。”
“是!”
铁头带着几个人,如狼似虎地冲进人群,也不管阻拦,直接冲进那座出事的帐篷,把那根铁皮管子硬生生扯了下来。
几息之后。
铁头抱着烟囱跑了回来。
“参军!给!”
江鼎接过烟囱,举过头顶。
“都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
江鼎猛地把烟囱倒过来,往车板上一磕。
啪嗒。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掉了出来。
不是煤灰。
是一团被塞得死死的破棉絮,还有一只死老鼠。
全场死寂。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被人故意堵上的!
烟囱堵了,毒气排不出去,人当然会死!
江鼎跳下车,一步步走向那个赖三。
他每走一步,赖三就退一步。
“堵烟囱,害人命,煽动炸营。”
江鼎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赖三,你是冀州城里周扒皮的小舅子吧?你这苦肉计,演得挺真啊。”
“你……你胡说!”
赖三慌了,转身想跑。
“噗!”
一道寒光闪过。
李牧之的刀,已经插在了赖三的大腿上。
“啊!!”赖三惨叫倒地。
江鼎走过去,踩住赖三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那几万个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流民。
“刚才谁喊着要杀我?”
江鼎环视四周。
没人敢和他对视。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有的甚至开始悄悄把手里的石头扔掉。
“这就是人性。”
江鼎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凉,也很讽刺。
“我给了你们粮,给了你们煤,想让你们活过这个冬天。”
“结果呢?”
“听风就是雨,被人当枪使。刚才那几石头,砸得挺准啊。”
江鼎指了指铁头脸上的血。
铁头是个憨货,此刻却红着眼圈,委屈得像个孩子。他是真心对这帮人好的,结果差点被这帮人打死。
流民们沉默了。
愧疚、恐惧、羞耻,在人群中蔓延。
“参军……我们错了……”
刚才那个没了孩子的老妇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赖三!是他说我们要是不闹,以后就没饭吃……我的儿啊!是娘害了你啊!”
“噗通!噗通!”
跪倒了一片。
“参军饶命!我们是猪油蒙了心!”
“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畜生!”
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几十万人,江鼎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转过身,对李牧之说道:
“将军,杀人吧。”
李牧之愣了一下:“杀谁?”
“凡是刚才带头冲帅帐的、拿石头砸伤咱们兄弟的,还有这个赖三及其同党。”
江鼎的声音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
“全部抓起来。不用审了。”
“就在这儿。当着几十万人的面。”
“砍了。”
“长风,这……”张载想要劝阻,“法不责众啊……”
“先生!”
江鼎猛地回头,眼神如刀。
“这就是您教我的‘立命’。”
“乱世用重典。今天我要是不杀这一百个带头的,明天只要严嵩再随便撒个谣言,他们就能把咱们生吞活剥了!”
“我救的是人,不是养不熟的狼!”
张载看着江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了。
他知道,江鼎是对的。
善良如果没有牙齿,那就是软弱。
……
一百三十六颗人头,落地。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那是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这边是热气腾腾的粥棚和炉火,那边是冰冷的人头和鲜血。
江鼎站在血泊前,拿着喇叭,对着那死一般寂静的人群,说了最后一句话。
“记住了。”
“我江鼎能给你们饭吃,也能要你们的命。”
“想活命的,老老实实听话,干活。”
“想搞事的,想当墙头草的……”
江鼎指了指地上的人头。
“这就是下场。”
说完,他把喇叭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帅帐。
……
江鼎一进屋,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他的手在抖。
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怕了。不是怕死,是怕那种被“背叛”的心寒。
李牧之走进来,递给他一杯热酒。
“喝口吧。压压惊。”
江鼎接过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让他稍微找回了一点体温。
“老李。”
江鼎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残酒。
“你说,咱们救这帮人,到底图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我是真想下令……让黑龙营把他们全杀了。”
李牧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图个心安吧。”
“人嘛,总是愚昧的。他们饿怕了,也吓怕了。容易被煽动,也容易忘恩负义。”
“但咱们是领头的。”
“领头的人,就得受得了委屈,还得狠得下心。”
李牧之看向帐外,那里已经重新恢复了秩序,流民们正在默默地排队领煤,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规矩。
“你看。”
李牧之淡淡地说道。
“经过今晚这一闹,再杀这一批。这几十万人,算是彻底服了。”
“以前他们是感激你,那是虚的。”
“现在他们是怕你,也是信你。”
“这才是——敬畏。”
江鼎沉默良久,最后苦笑了一声。
“敬畏……”
“原来做个好人这么难。非得沾点血,这好事才能做得下去。”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那个代表“大乾”的板块。
“严嵩。”
江鼎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这笔账,我记下了。”
“你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喜欢煽动人心吗?”
“行。”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群众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