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完丹药,在李治的呼唤下,太宗终于朦朦胧胧地醒了。
“治儿!”太宗看到一张担忧焦虑的稚嫩脸庞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时而清晰,时而视野扩大到床帏前的每一个人。王公公又惊又喜,呼唤着“万岁爷终于醒了,老天爷保佑”。而殿内的各位太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话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儿都没错,且不说在宫中不能犯任何错误,即便没犯什么错误,只要治不好主子们的病,弄不好也会惹来杀身之祸。尤其还要学会应付**里的各位主子,女人们争风吃醋,让太医们也不好做人,太医真是不好当呵。
“父皇,您终于醒了!”李治涕泪涟涟。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太宗虚弱地伸出臂膀,用手指轻轻地替李治抹去脸上的眼泪,“你这样多愁善感,让父皇怎么把皇位交给你呀?坚强一点,嗯?”
李治停止了哭泣,点点头:“儿臣知道了,父皇。”
太宗满意地笑了。
“皇上,方才太医们说至今无人试过丹药,太子一赶来就试吃了您的丹药,丹药没问题才给皇上您服下的。太子真是仁孝啊!”
“治儿!以后不许这么傻了!父皇老了,早晚都要离你而去,若你也出了什么事,这大唐的江山交给谁好啊?”太宗虽这么说,心理却高兴得很,他知道这个儿子是真的孝顺,他很知足。若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他应该会为儿子的这些行为感到十分高兴,他必定家人和睦、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可这是大唐,是帝王之家,生在帝王家就必须有帝王的风范,感情是不能排在第一的,做一个君王,首先需要的是魄力,其次是智谋。一个多情的君王总会在女人的问题上太敏感而容易导致国破人亡,这是历史留给人们的教训,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也成为这样的可怜君王。
李治点点头:“可是,儿臣一想到父皇生命垂危,就一时没顾虑这么多。”
“治儿,你是个好孩子。从今天开始,你要帮父皇处理政事,父皇累了,想多歇歇。”太宗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培养他的君王气质。
“是,父皇。”李治惟命是从。
“对了。”太宗忽然又想起了太白星的事儿,不由得满身起鸡皮疙瘩,“方才太白星出现在上空,各位认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朕真的命不久矣?”
“不会的,父皇!您是万岁,您永远都是万岁!”李治不愿意接受太宗的这番话,他太缺少爱了,母后去得早,如今如果父皇也离去,这叫他如何是好?
“皇上,这世上有两个人对星象学研究颇深,一个是袁天罡大师,但是这个人行踪诡异,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另一个人便是李淳风李大人,如果把他传来,相信他必定能解释着太白星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快传李淳风!”太宗巴不得李淳风马上飞到他的眼前。
李淳风是又一个预言大师,其预言的功底跟相面大师袁天罡比起来不分伯仲,但是俩人不同的是:袁天罡一生浪荡不羁,习惯云游四海,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在闲云野鹤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而李淳风则不然,他不似袁天罡豁达。他的日子是多数人理想中的好日子,最终走上了仕途之路。不管为官的结果如何,至少他的人生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追求,虽然李淳风与袁天罡身上所具备的才能差不多,但是俩人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没有办法说孰好孰坏,但是,这就是每个人对于生活孜孜不倦的追求罢。
李淳风来到太宗面前的时候,太宗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仍是气血不足的样子,但是看上去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没有方才那样恐怖得完全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臣李淳风参见皇上。”李淳风跪拜。
“爱卿平身。”太宗道,“方才太白星出现在太极殿正上方,恐怕爱卿已经知道了罢?爱卿对星象学颇有研究,不知道爱卿以为,这是何征兆?”
“皇上,微臣方才的确亲眼所见太白星当空,但是。”李淳风从袖管里拿出一大摞东西来,“此事比较复杂,微臣方才掐指半天却算不出来,还望皇上容臣在这里仔细算一算。”说完,李淳风便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地上,慢慢地摆开阵来。
李淳风的态度十分严谨,只见他将手中所有的牌都摊在了地上,然后掐指一算,将其中一张牌挪到了正上方,继续掐指,又将另一张颜色较深的牌挪到了整个场面的正中间,然后又在其中几张牌上画上一些奇怪的符号……如此几番下来,周围的大臣们看得眼花缭乱,心里虽然十分焦急,却对眼前的阵势一点儿都不懂。
最后,李淳风终于结束了一切动作,终于在这个场景前停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样了,李爱卿?”太宗不管他究竟是有没有算好,迫不及待地就问。
李淳风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立马跪了下来:“回禀皇上,微臣不敢说。”
“这……”所有在场的太医和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为何不敢说?”太宗问。
“回皇上,此乃关系国家未来的兴衰,臣……”李淳风顿了顿,“臣真的不敢说。”
“花了这么多时间叫你来,又让你在这儿算,你画了这么多符号,既然已经算出来了,自然是要说的。”太宗咳嗽了一下,“说吧,朕恕你无罪。”
“是,皇上。”李淳风惶恐地站了起来,“此星象乃是‘女主昌’的征兆。”
“‘女主昌’?”太宗有点儿迷惑,“什么意思?难道是说……”
李淳风相信太宗是个明白人,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皇上,这卦象上说,唐三世后,会有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太宗吓得浑身发抖,眼看又要喘不过气儿来了。屋内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
“那……能算出这个‘女主’究竟是谁吗?”李治急着问李淳风。
“回太子殿下的话,这个……卦象上没说这个女主是谁,只是说这位女主是武王。”李淳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么,宫中有多少跟‘武’字有关的人呢?而且还是个女的……”太宗强撑着身体,希望能有足够的力量把话继续谈下去,“朕一定要把跟‘武’字有关的人都找出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嫌疑人,朕要为了我大唐的江山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个女人!朕……朕决不能让江山落到他人的手中!”最后这一句掷地有声,让人感觉不到说这话的太宗已经是垂暮之年,而更像是处于蓬勃的朝阳壮年。
殿中的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议论着。
“李爱卿,你一定要替朕把这个女主武王找出来,然后把她杀掉!”
所有的人都看着李淳风大人。
“回皇上,这个女主武王确实不好找。更何况,如果天意如此,即便您现在把这个人找出来诛之,以后上天或许会派一个更加年轻的生命来残害您的后代。可是如果您现在就这么不去管它,等到唐三世后,这个人已经年老,或许还会有些怜悯之心,会饶恕咱们。皇上,如果这确实是天意,到时候诞生的年轻生命会更残暴啊……”
李淳风的话还未说完,李世民便瘫软在床上:“天要亡我大唐啊!”
所有的人都六神无主,李治一边跪在太宗的床帏前,一边哭着喊着,希望他的父皇能醒来:“太医!太医!”
“快!李太医!”王公公一边大声地喊,一边用眼神告诉李太医,要赶紧给皇上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