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直到露萍离开北京。楚躇和同学王群开的小公司被一家企业合并,他们就从辛辛苦苦的赚不到钱的小老板成为了给大公司打工的普通的小职员。不用再担心没有项目做,每天只要好好上班,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工资,也算是安稳下来。楚躇常想:也许露萍是上天赠与自己的礼物,她一到来,自己的工作就有了起色。
北京中关村那么多创业者,人们只看到几个成功的案例,却不知道这前后有多人在扑街,还有更多人正要去扑街,楚躇他们没有那么多资金和精力再去在折腾了,就收心靠着自己的技术做一份工,赚一份钱。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twitter和facebook成功的案例呢?
楚躇喜欢上bbs看露萍的文集。在世纪之初,在校园里流行一种电子公告牌,这是比人人网和**更早出现的交流方式,用telnet方式上,为此也出现了一些软件,叫做cterm、sterm、fterm这样的名字。楚躇很喜欢这样的方式,有的时候小屋子里关上灯,打开电脑,看到黑忽忽的屏幕上有着白色的字,一种很投入享受的寂寞的样子。
露萍在P大的bbs上就保留着自己的文集。虽然人人网已经盛行,露萍却不喜欢,她喜欢将自己的心事和想法记录在这文集里,以延续自己上大学以来的种种生活。这就和穿衣一样,有人喜欢含蓄款式,有人喜欢艳丽款式,只要合自己心意就好,管它是地摊货还是香奈儿。
露萍开始记录自己和楚躇相处以来的一些感想,并且给楚躇开了权限,让他不仅可以进来这个属于这两个人的目录看,并且拥有写的权限。
楚躇开始不以为意,可是有的时候看到露萍那些略显意识流的文字,自己的心仿佛被抬到很高的空中,好似云间漫步,有时候又会从高空掉下来跟着心痛。在他眼里,那些不止是普通的文字,而是另一个露萍,同样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摸到。他不止一次上来悄悄看这个目录,会发现不经意间,自己的眼眶也会湿润,一些感动,一些触动,化作无数个深夜对远方的女孩儿不可抗拒的思念。有时候会做一些一般男孩子都经常自己一个人晚上做的事情,那种颤动和悸动以后,无尽的空虚后却只是更深刻的思念。
面对日记本的内容,楚躇无法回复更多,但是被聪明的露萍发现,因为每次一进这个目录就会增加一个浏览数目,而文集本人进去的话是不增加的,露萍会看到有数目增加,就知道楚躇悄悄来过。她兴奋而开心,原来楚躇也是愿意知道自己的想法的,想到那些不好亲口说出来的话可以被他感觉到,也是一阵激动。原来对亲爱的人说这些话,真的不是肉麻,而是甜蜜的幸福。那种被回应的眩晕,大概只有热恋的人才会感到吧。
春天日记一则:
“有的话大概是说100遍1万遍也不会觉得厌倦的。说过来说过去,说出各种心情。暖暖的就像这春日的阳光,那么直接却又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的样子,扫开迷雾,扫开阴霾,只有温暖,驱除了早春的寒意。于是睡觉的时候,醒来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因为想起来就会笑就会觉得即使有困难有坏人有不好的心情,
这些美好就已经足够让自己坚定起来。
不想结果,只想现在,美丽的心情,美丽的心灵和美丽的人。
各种花开了,看到了连翘,看到了杏花,早上微凉的空气,沉静安稳的心,于是晚上睡觉也安稳了起来。
我们就是这么单纯的孩子,这么容易得到满足。可是我也不知道这些是否已经足够满足的了我们。
Kiss。”
另一则:
“每天可以说很多话
我找很多话说
我想说很多话
我不想不说话
我说每一个梦
每一个想法
早上想的
中午想的
晚上想的
吃饭想的
走路想的
我的开心
我的不开心
看到柳树想起你
看到汽车想起你
看到孩子想起你
看到美女想起你。
很多想起
~~”
再一则:
“我喜欢你,很喜欢,想宠着你
自己有时候会生气,可还想宠着你
会想是不是我宠你太多让你轻视我
可你事后又不像是轻视
于是就又好了
我们黏黏糊糊
好像和你生气就是为了让你围着我
Hoho”
闹别扭的时候一则:
“我还是自说自话好了,抓不住东西。飘忽忽的。昨天是,今天更是。下雨,冷。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许不想说也许懒得说。不说就不说了。
一直喜欢夏天不喜欢秋天冬天,喜欢热情不喜欢冷淡。
不过你很烦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再去烦恼你好了,那样2个人的烦恼和怨气,世界也会不得安宁。
还是没法默默走开,只是心里有点难受。于是你说那些好听的话,如今也不再是让人心里宽慰开心,而是敷衍中的敷衍。所以什么都不说也许更好。
如我所见,冷的就是冷的。不是有伪装的。人都很容易老的,今日容颜老于昨日,人心亦然。自言自语,说自己的话。”
楚躇看到这些,不知道如何回应,却会在心里和自己说:又让露萍伤心了,自己怎么那么笨呢?可是没法抱着她,安慰她,给她擦掉眼泪。那个时候,她应该就会对自己有信心。自己还从未曾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个紧握的双手,给她一个吻。行动应该比言语更有说服力。努力吧,许她一个未来,就要有坚定的经济基础,虽然会后悔没有早点出来赚钱,虽然创业的路上走过了那么多曲折,还好,现在开始不算晚。
每天上班,楚躇都会把围巾仔细围在脖子上,然后穿上羽绒服。单薄的围巾,却让自己脖子、脸庞温暖许多。每天会上小日记本看看露萍有没有什么小心事,想她背后的喜怒哀乐,就忍不住自己也会笑起来。笑,其实真的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幸福感的产生其实也很简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如果能见面就好了。楚躇每每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兴奋起来。
对于异地恋的情侣来说,相见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而这天果然很快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