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决定了?”天玉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漫不经心的问道。“是,这节课下课我会赶过去买票乘车,还有一班……大概这轮红日翻过学校后面那座山头的时候。”天玉看了安安一眼,“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路上小心……”安安看着天玉充满真诚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安安要去找自己的男朋友,应该是前男友。一年半的追求,三年的相恋就在一晚上土崩瓦解,安安放不下。她要去问他,为什么,四年半的异地都可以每天温情,曙光就在眼前的时候却这样的就分手了。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甚至连一个借口都没有。
南京到开封的火车在爬行,安安看着窗外飞驰过去的树木,往日和游离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放映。
安安直接来到游离的学校,走到篮球场。果然看到他在篮球场上帅气的表演,抢断、反攻、三分,潇洒夺目。从看台走向赛场,安安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向游离移去。世界静止、万物不再,终于又看到了游离的那双眼睛,曾经充满温情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像溪边的小鹿,温柔澄澈,现在犀利坚定,可是无论哪一种,都是安安的致命伤。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安安抬头看看天,云朵大片大片的嵌在蓝色的荧幕上,一只黑色的鸟从白色的云彩下面溜过。再低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投向安安的充满诧异的眼睛。
忽然,一道强烈的撞击迎向安安,黑和白交换着在黑暗中扩散,让安安觉得自己在无尽的追逐……一种声音,类似自我催眠告诉安安:休息吧,迎向那道白色的光,置身于平和,你将不再痛苦,不再辛苦,迎接来幸福……一遍又一遍,安安的意识在濒临的边缘听从那充满诱惑的声音,向那道声音飞去……
再睁开眼睛,安安身上没有一丝气力,周围没有任何生物,一片的混白混沌。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期望从中搜寻到关于如何来到这里的蛛丝马迹,闪屏一样的片段,全是游离的温柔浅笑、游离的细心呵护、游离的迁就忍让……最后,游离的保护!
安安走向比赛中的游离,一步一步。在安安静止的世界中,她没有看到正在抢攻过来的游离的对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了篮筐底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右边是支持篮筐的架子,坚硬的架子,就在她抬头咽下自己的眼泪,就在她看到游离的眼睛的时候,有人正向她冲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安安倾斜着像篮筐的支架飞去,“汀~!”的一声,所有正在比赛的球员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往支架上撞去,脑袋和支架的撞击声让所有人的心都一震。
几分钟以后,救护车载着两个昏迷的人和一群紧张的男孩子飞快的向急救医院奔驰。车上静静的,来紧急救护的医生看着两个年轻人如同熟睡的面庞,轻轻的感慨着,“现在的年轻人呀……没什么事情才好……”
医生拿着手术单“谁是这两位病人的家属?”医生讲完,眼神从手术单上扫向十几位年轻的小伙子,发现他们的手都举着,牙齿咬的嘴唇微微泛紫,眼睛射向医生。“你们是他们的同学?最好通知家长。那女孩子没事,只是昏迷,可是男孩子可能撞击到脑部,需要仔细的观察,有可能是脑震荡……”还没有讲完,只见几个男孩子围向一个穿宝蓝色篮球赛服的男生“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冲锋,如果你不撞到那女孩子,游离就不会去帮她挡,如果不帮她挡,就不会这么严重了……”那个男孩子双手捂着脑袋,从休息凳上滑下来,瘫在椅子旁边……
安安想起来了,是游离,游离用胸膛护住了自己,那个说不再爱自己的男孩子,那个决绝分手的男子汉……或许是一天的课程和一晚上的火车,再加上几天的食寡水缺,让安安被拥进那个熟悉的怀抱的时候瞬间崩溃,陷入了昏厥,走进了这片混沌……
思维清晰以后,安安告诉自己,这是自我的一种催眠状态中,闭上眼睛,先清空自己内心的繁杂和胡乱的想法,进入短暂的冥想,然后再对自己讲,安安,你要清醒,你要脱离这个梦境,你要努力,要坚强,走出这个轻松无休止的幻境……
眼睛再睁开,安安站在安静的游离的病床边,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帅气进三分的游离此时安详的睡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给硬朗的他增添了几分儒气……安安伸出双手,想要摩挲游离那熟悉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竟然碰不到他!
“我是死了吗?”安安双手重叠,放在自己的心口,在感受到自己心跳的时候疑惑着……
“你没有死,不过他快了。”毫无感情的陈述从背后传来,语调像一块冷冻了千年的铁块。
安安回头,看到一个陌生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瘦削的脸闪着青白色的光,衬的瞳孔黑得明亮通透,宝石一样。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快死了,只有我知道救他的方法。”
“你是医生?”
“医生救不了他。”
“装神弄鬼!”
“你就是鬼。”
“你才是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鬼。”安安怒目而视。
陌生人看安安直直的盯着他,从安安的背后踱到窗前,用手指来回的拨花盆里伸出来的叶子,不再说话。
许久,房门被推开。医生边走边嘱咐护士:“他很危险,家长又暂时联系不到,先送去加护病房观察,准备手术吧!“走到病床旁边,看了一下心跳显示仪和一通别的机器,边转身离去边叹息:“这么年轻的生命,唉~!”安安跑上前去想要抓医生的胳膊,可是怎么抓都抓不住,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医生,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他听不到。”陌生人的声音,冰刀一样。
医生走后,小护士端详了游离一会儿,并不理会安安一遍遍的哀求。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听不到,也救不了。”
“你有办法救他?”
“看你想不想救。”
“什么办法?”
“先跟我走。”
“去哪儿?”
“如果真的想救他,最好不要那么多废话。”
安安在游离的额头上轻轻吻一下,跟着陌生人像外面走去。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愤怒的,有痛哭的,有悲伤的,有喜悦的……每个人沉浸在自己的表情里,与世界无关,与安安和陌生人无关。而安安他们只是从这些人中走过,去自己的目的地,或许在此时,他们和这些人叫做相遇,又或许,什么都不叫。
安安分不清是自己在穿越重重景和人,还是景物变换,风景过后,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太阳暴烈,想要把人烤化一般。
不知在沙漠上行走了多久,陌生人停留了下来。转身对安安:“我们到了。”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不再那么黑得古怪,反而闪着一些明亮的光。
“这里是哪里?”
“游离的生命之区。”
“什么?”
“在不同的空间里,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生命之区。生命的不同时段和不同质量都可以在这个生命之区里体现。”
安安收回环望的眼神,对着陌生人:“我能做什么?”
陌生人看着安安:“记得我叫温源,还要记得我手掌的温度。”说着拉过安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安安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温源手中的热量,喃喃:“原来,我真的不是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却生活在梦中。生命本身就充满着奇迹,更何况是天地。两仪和八卦,生命四柱,无时无刻的变幻,却在变幻中永恒。夙缘一念,本就是天地。聚散都是缘分,没有原因。”
安安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些话有些许苦涩。咧着嘴笑着看向温源:“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自己会知道的,闭上眼睛,跟着我的声音。你自然会找到救助你爱的人的方法。"
安安闭上眼睛,微微抬头,骄纵的阳光此刻温柔,洒在全身,让安安刹时有种融于山水的错觉。仿佛平时所在意的一切都是阳光下得微风,轻散飘摇,通透着经过。安安享受着这种温暖,却忽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冰冷。“不要睁开眼睛。”就在安安想要睁眼看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听到温源的声音。巨大的眩晕随即而来,安安觉得自己此时是孩童手中拿着的伸缩球,在抻拉之间胀大缩小。
温源的气息消失,眩晕不在,安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