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已经回家了。”
“那我也要回家了。”安安的眼睛里跳着小火苗,一扫以前总是发愣时候的阴霾。
“你不是答应我要留在这里的么?”
“是,可是我要先回家,和我爹爹娘亲说一声。”
“那我去接你。”
“不用,以后我每天早上来找你,或者你去找我。记住哦,要多吃梨子,不对,要一直吃梨子,当饭吃、比吃饭还要勤。不要吃甜的,晚上如果睡不着,就躺在那里,想象着和你娘亲幸福快乐的日子,想象着你将来的样子,告诉自己,自己很困,很想睡觉。听到没?”
“好。”
安安在忠孝的帮助下回到家,看到每个人还都面目凝重的站在门口,扑到母亲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梅兰忍不住责备:“四儿冒失进了侯府,家人都担心坏了!”
“是,母亲,四儿只是出去玩耍,并没有进侯府。以后再也不一整天出去溜达啦。”
“母亲,想必妹妹又在外面犯病了,玩着玩着在哪儿睡着了,不要责备她了,我们回屋吧。”杉颜拉着梅兰的袖口讲道。
进屋以后安安看到爹爹和尔颜,又是一阵悲喜交集,暂放不提。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安安又是时常的发呆,尔颜和宋夏哥哥从青草溪畔走过,带回来桑葚什么的给安安和杉颜。宋远志和梅兰到田里劳作,宋大嫂子主持家里事物,宋家大孩子大虎也会偶尔到田地里帮忙,宋忠孝每天早上来和安安一起玩,安安教他瑜伽、有时候给他催眠,来练习自己催眠的技法,也让他放下自己心中的负担,更好的生活。并且告诉忠孝,如果晚上实在睡不着觉,就想象面前有张白纸,或者想象自己在云彩上飘荡。五年多的休养,忠孝果然好了很多。
天空总是大朵大朵的云彩从高高堆起来的麦秸垛上面掠过去,好像要把麦秸带到远方一样。
忠孝偶尔吟诵诗词,安安也静静的听着。让忠孝总觉得风似乎也有了情愫,总是轻轻地轻轻的从柳树枝蔓上掠过,微微在心间吹拂,眼中可爱的人儿,就这样,漫不经心的,闯入了心房。十岁的少年总是充满了大人看不懂、同龄人猜不透的小小的秘密,看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似乎都是心爱的人儿眼中的笑意。
柳絮飘过,洋槐泛着清香,白色的花一大片一大片的沐浴着阳光,梅兰采下用面和了,放在蒸笼里煮过加些油盐酱醋,看几个小孩子强着说好吃的样子,笑容让整个土木垒成的褐色小屋充满了温情。
忠孝说要和父亲去京城玩儿几天,问安安要不要同行。虽然疑惑和伤心命运不知如何安排在这里救游离,面对不知名王朝古代京城的诱惑,安安的心里又一个期望。
梅兰看着两个恳求的孩子,不忍心伤害安安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也不舍得拂了忠孝满满的热情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忠孝看梅兰答应,高兴的拉着梅兰的胳膊转圈。梅兰心疼的看着这个仅十来岁的孩子,这样小得年纪,母亲就去世了,不能在身边照顾,看着他的笑容似乎他父亲对这个家的伤害都可以被忽略,只有怜爱才是真正应该对他的态度。而忠孝等到从梅兰家回去以后,还满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就在刚刚,拉了母亲一般的梅兰,好像小时候抱着母亲撒娇一般。以至于以后的很多时候,拉着梅兰的这份温暖,还有安安眼中的笑颜,都是他无穷的生命力和战斗力,是他生存下去和战胜困难的动力。
马车的外部很朴实,安安进去以后却惊呆了。金丝绸缎帘从车顶倾泻而下,在乳白色中的明黄中,车底铺了层厚厚的羊绒毯,后座和左座是支出来的可以躺人的榻榻米,车顶紫色的纱质紫色窗帘让榻榻米里面的空间成了整个的世界,底上有旋木,如果不用还可以收起。右座则是两个支出来的椅字和一面小方桌,上面的青瓷提梁壶和青瓷水杯熠熠的闪着清幽的光芒。锦缎被子两双被折叠在方桌的容膛里。安安带着母亲拿给的干粮和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忠孝一起出发了。等到马车几乎快要走出城的时候,安安差异的问忠孝,为什么侯爷没有一起呢。
忠孝灿然笑道:“其实说我父亲同行,是为了让宋妈妈和安安放心。此次进京,只有我和思颜两人而已。”
安安虽然觉得不太安全,可是又庆幸侯爷没有一起。京城的繁华让几天的劳累一扫而光,安安透过马车看街上林林总总的店铺,还有街上的小摊摆设,眼花缭乱。
“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吃点东西再出来逛如何?”忠孝问道。
“好!”安安看着窗外,头也不回的答道。
“两位小哥,是打尖还是住店呀?”刚刚到一家客栈就有一小二过来问。
“小哥?!”安安诧异,刚想要问小二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衣袖才反应过来。路上为了安全和好玩,安安提出穿忠孝的衣服。虽然小小的身子裹在大了没几岁的忠孝的衣服里很是滑稽,可是看起来俨然一个清秀的小公子。
“住店,找间上好的厢房,备几个你们这儿最好的菜肴送上去。”
“还有你们这儿最有名的酒来上一壶。”安安赶紧讲说。来到这里几乎都没有再喝过酒了,以前看书总是道对酒当歌,可是自己一直都没有机会。
忠孝无奈的看着安安,向小二吩咐道,去吧就按他的要求。安安不禁敬佩起这个小小的男孩子来了,十多岁而已,口吻和行事仿佛大人一般。
锦花贴瓷双耳壶乖巧的躺在褐色大个厚瓷碗中,工字形中空炉膛里面几粒点着的木炭,白瓷酒杯小巧精致,安安看着这套酒具,身体里面休息很久的酒虫又复活了起来。以前安安也很喜欢喝酒,虽然被称为“一杯倒”。可是很喜欢各种酒的气味和酒醉微醺的那种感觉。
一盘青笋虾仁和一份红烧肉已经够让安安馋虫大动的了,没想到还有香菇青菜这种安安最爱吃的,还有一份是清炒的空心菜。酱拌面两份。
看着这些吃的,安安的眼睛几乎消失不见了,便不等忠孝开口,狼吞虎咽起来。吃到半饱才开始放慢速度,忠孝看安安不再那么饥饿,递上倒的酒来“刚刚温好,快尝尝。”
安安喝杯清水咽下,酒的清香早就在鼻子间萦绕了。慢慢饮下,温和清爽,到胃里才有一些热气,一点都不像现在的酒那般辛辣。等一杯酒下肚很久,唇齿间还留有酿酒原料的清香,不禁贪杯联饮。双耳壶上的锦花似乎会动了一般,变成春天里的桃花,风吹过,枝蔓轻颤,落了朵朵。
“怪不得唐伯虎说‘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这酒果然好喝。小孩子忠孝,你觉得好喝吗?”安安开始有点眩晕感了,虽然酒不像现在的酒那么高的度数,看来还是有些酒精成分在里面的。
“唐伯虎是谁?”
“他是一位才子,据说很帅的才子。作桃花诗里面的一句话。……别人都说那是他向往田园的一首,我却认为那是他喜爱饮酒制酒的心愿小表。桃花开,亲采摘,酿成壶中仙,几缕闲愁几缕愿想,于雕花壶中炭火温过,进入腹中伴随入梦。”
忠孝入迷的听着,把刚刚想要问安安为什么知道这些和为什么喜爱饮酒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安安酒足饭饱,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再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忠孝坐在桌子旁翻看着一本书。安安坐起来问忠孝:“忠孝小孩,帮我打些水洗澡怎么样,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红晕从忠孝白嫩的脸上散开,一直蔓延到脖子里。安安不禁好笑,才几岁大的孩子,已经知道害羞了。看看自己,也不过十来岁的女娃,竟然比现代大学的自己还要厉害,和一个十多岁而已的旅伴旅行了这么多天。
“忠孝哥哥,麻烦你啦~”安安看忠孝不动,只好开始了自己的绝招,进行巴结。
“好吧,我让人准备。”忠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书本放下又拿起来。
“好。”
不一会儿,水准备好了。忠孝看着安安,“我在外面等你。”便溜烟跑了出去。安安无奈的笑着,着古代,真奇怪。一几岁的女孩也没什么内容不是。
忠孝跑到门外带上门,才想起来刚刚思颜喊自己忠孝哥哥,刚刚平复的脸又红了起来。虽然一直不喜欢她喊自己忠孝小孩子,可是都已经慢慢习惯,现在思颜的忠孝哥哥让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安安洗漱完后吵着要去溜达,忠孝拗不过只好答应。天空的云大多大多的飘着,明明灭灭的灯火笼罩在雾气氤氲中。安安忍不住叹道“果然繁华的京城。”在宋家村的时候,天黑了以后便是虫鸣声,偶尔有想要串门的邻里也都是凭着自己对村中的了解接着月色前行,很少掌灯。青色道袍的化缘道士、火红色石榴长裙的新婚女子、灰褐色长袍的算命先生还有靛青麻衣青蓝布裤的街角妇人,让安安觉得自己似乎行走在画里面。街边的店铺基本关门,偶尔的一间大酒楼上站着一些标致的穿各种纱裙的美丽女子,并不像电视里面似的那般招徕顾客,就是那样的站着,有些想要找人陪酒的酒客进去,点了便一起喝酒吟诗,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风雅。
“这里和尚道士的化缘,不以寺庙经费的扩充为缘由,是有些道人的苦行和修炼。人们也不以捐赠多少作为功德的大小,解囊只是为了自己功德的积累和对僧人的敬重和帮助,一般的道士还带有瓷娃娃,没有子嗣的妇女用红线拴在娃娃上,向上天传达善意,求得子嗣。”忠孝看安安的眼睛在道士瓷娃娃上定格的时候解释道。
再往前走,安安被一算命先生摊前的年轻公子吸引住了。大概20岁左右的年纪,清瘦的面孔,明亮的眼睛。瘦弱的身体被白色的锦缎华袍包裹,一种羸弱却高贵的气质仿佛一个小宇宙般包围着安安。向来对白色衬衫没有免疫力的安安眼前闪过还在现代时公交车上的一幕。出游回校,站在公交车上的安安疲惫不堪。就在难受到不行的时候忽然进来一个穿白衬衫的干净男孩子,安安的困意便被击溃,一路上偷偷的看那男生,直到人家下车才觉得怅然。
安安走过去,“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难事?”
“谢谢小兄弟关心,只是怕为小兄弟添扰,不便相告。”年轻人半鞠拱手答道。
安安心里更加喜欢他了,没想到那么有教养。这个朋友一定交定了。安安在心里默默想。
“我也会算命,要不我来试试?”安安把玩着算命师傅的签筒,说道。白衣公子转身,同算命先生一样满脸诧异。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她,她说会,便是会的。”忠孝的口吻一如酒家。让安安心里更加佩服。这孩子,啧啧,带出来真没错,听他讲话就知道平时威风习惯了,不会丢人。
“生命四柱,算命看生辰时日,当然也可以卜卦来算,不知道公子想要哪种?”
算命先生默默颔首,微笑更甚。
“或者您也可以测字,不过这个效果就没有卜卦好了,自然,流年利年也只是大概,所有的算命只是根据天地规律的一种推算,并不是精确的,可以参照却不能全信。你想算什么?”
白衣公子脸上的无奈变成严肃,眼睛直视安安,“命!”
就在这个时候,安安忽然觉得白衣公子似乎并不是文弱的年轻人,因为他散发的气场比忠孝还要强大。似乎在一双平静的眸子里面有满倾风雨,潺流的湖面又巨大的别人看不到的漩涡,充满神秘的诱惑,却又有深知的危险。
看到安安发愣,算命先生笑道“小娃娃虽然有几分道理,可是毕竟年龄和经验少了点,还是鄙人来帮您算吧。”这个时候雨忽然倾泻下来,三人想帮算命先生收拾摊子,算命先生却制止了“本就是没有生命的物件,自然风雨的沐浴伤不了它,我们何必担心呢,还是随我来这檐下躲一躲吧。”
“算了,不算了。未来本身充满着不定才有奋斗的勇气,如果一切都定了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意义呢!”白衣公子看着雨,风吹着他轻颤的睫毛。
“哈哈,公子果然看开了。”算命先生爽朗而笑。
“不是看开,想必公子是决定了。对不对呀?”安安眼含笑意看着年轻人。唉,帅哥的诱惑呀。
“小公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年轻公子转而问道,安安直盯的眼睛和年轻公子对上,不好意思起来。“恩,从别的地方来。”
“有缘相遇,容在下备酒一聚,不知两位公子可方便?”
“方便方便!”喝酒和帅哥都是安安喜欢的事情,现在两者兼得,安安高兴不及。忠孝虽然不高兴和陌生人这样一起走开,可是看安安这般高兴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