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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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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反对?

    何素心兴奋起来。

    何心隐的文章辛辣讽刺,每一次发表都能带动《新乐府报》的销量,只可惜他已经很少亲自写文了。

    报社的日常运营,也都交给了何素心手上。

    何素心给何心隐研墨,又给他铺上纸,何心隐只是简单打了腹稿,就迅速写下了一篇文章。

    何素心则在一边看,但是看着看着他觉得不对劲了。

    这不是反对苏泽的文章啊?

    这是帮着苏泽,反驳那封投稿来信的文章!

    何素心越看越是心惊。

    只看到何心隐写道:

    “官员之俸,自何处来?”

    “一民衣食供养百吏,万姓膏血泽被一方。”

    “黎庶躬耕于陇亩,小贩叫卖于市井,织妇夜织于寒舍,行商困顿于旅途。彼等输租纳赋,以供国家,朝廷养士之俸粟皆其滴汗沥血所聚也!”

    “故,官员所为者,非独食君之禄,实乃万民父母托付治理之重器,享用者乃万民同胞之膏脂!”

    “尔言私事,何其荒谬!”

    “试问父母焉有对供养其之子女言隐私之理?”

    “官员之俸禄、所置产业之根基,既皆取之于民,则其家财之来去正邪、丰俭用度,便关乎民心之得失、吏治之清浊。此非一己之私,实为天下之公!

    “苏翰林此法尚存不足,其度犹浅!仅向科道报备,匿书尚且忧其“瞒报少报”之弊,诚然可虑。”

    “本报倡其当更进一步,凡七品以上京官岁首所报京师产业详册,当择其要略,公之于报纸之上!”

    “民为水,官为舟,水清方能行船。产业公示非欲辱士君子,实欲借天下黎庶之目为鉴,照其清廉正大之心!”

    “敢以清白置产者,见光何惧?必坦然而行于市井,问心无愧于百姓。唯其心有鬼胎,惧其巨产来路不明者,方畏光如魍魉,惧天下之口舌议论!”

    “其论二,非待囚徒之道,乃正‘待士之道’也!”

    “慈父严母,真爱护其子女者,非放任娇宠,必教之以规矩,束之以德行!子女行差踏错,损及自身,更辱及家门。待士亦然!”

    “宽纵贪墨者,使其堕于欲壑,身陷囹圄,家破名裂,此乃“害士”也!”

    “设立严制,以天下之目为监督,使其不敢轻染贪墨。居者知廉,行者知耻,贪者知惧。身正行端,名节昭彰,仕途平稳,家业长久。此乃护士也!”

    “官清则民信,民信则官安,上下相孚,此乃江山社稷安定基石。”

    等到何心隐写完,何素心心中觉得这文章有些不对。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传统的说法。

    但是何心隐在文章中,却将“君禄”和“民膏”联系起来了,将忠君和爱民这两件事画上等号。

    这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推下去?

    何素心连忙摇头,在这个推导中,似乎藏着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收起这些杂乱的心思,何素心看向自己的老师问道:

    “何师,您为何要帮苏翰林说话啊?”

    何心隐笑着说道:

    “我非是帮着苏子霖说话,而是说的公论。素心啊,吾等文士,以笔为刀,遇到不平之事自然要持刀冲上去的。”

    “这封信,苏子霖的奏疏原文,还有我的文章,增刊一个版面,安排在下一期出版。”

    ——

    “号外号外!”

    都察院外,聚集着一群报童。

    在苏泽办报的时候,六科和都察院出于对办报的反对,所以都没有订报。

    日后各大衙门除了《乐府新报》外,也开始订购其他民报,但是六科和都察院都没有订报的经费。

    从这件事后,六科和都察院的官员就要自己买报纸。

    六科在皇城内,他们的人少,一般去蹭隔壁中书科的报纸看。

    都察院人就多了,这么多御史也不可能都去蹭别的衙门的报纸,所以报童就发现了商机。

    都察院门前,你能买到京师所有发行的报纸。

    从四大报到各种小报应有尽有。

    福建监察御史马汲来到一个报童面前问道:“有没有最新一期的《新乐府报》?”

    “有的有的,官爷,惠诚一铜币。”

    马汲有些肉疼。

    一铜币对于他这个御史也不算多,但是京师这么多报纸,一个月少则十期,多的日刊,如果都买要花不少钱。

    可别的衙门官员可以在衙门看报,也不用所有报纸都买,但是御史就不行了。

    身为御史,必须要关注舆论的动态,了解朝堂和民间的风向。

    没办法,阁老们都会定期在官报上发文章,遇到大事件也要发表看法。

    甚至某个阁老没有就某个热点发文,或者一段时间没在报纸上露面,官场上都会猜测他是不是失势了。

    报纸上的民间消息也很重要。

    自从报纸出现以来,官府也没办法在很多事情上装死了。

    一旦形成民间舆情,皇帝也能看到文章,御史台如果不能提前调查清楚,等到皇帝问起就被动了。

    要是闹成房山县那样的事件,连相关御史都得受罚。

    马汲付了钱,迫不及待的打开报纸,头版没有?

    那封信和苏泽奏疏的抄本,就是马汲寄给何心隐的。

    本来马汲以为会在头版头条刊出,难道是下一期?

    以这些报社的尿性,这样的新闻还不是第一时间刊登吗?

    马汲又发现报纸的厚度不对,他翻到中间,原来是增发专版了!

    遇到重大新闻,头版刊登不下的时候,报社就会多印一页,这也说明《新乐府报》对于这件事的重视。

    马汲准备坐到公房好好欣赏自己的“杰作”,于是快步走进了都察院。

    马汲回到了自己的公房中。

    他这种普通御史,只能和其他御史挤在一起办公。

    看着隔壁资深御史的单独公房,马汲露出羡慕的表情。

    趁着同僚都没来,马汲拿出报纸,认真看了起来。

    《新乐府报》上刊登了自己的信和苏泽的奏疏,但是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篇报纸社论。

    马汲也以为这是帮自己摇旗呐喊的,于是更激动的读了起来。

    等马汲看完后,整个脸都白了。

    这篇社论文笔犀利,将自己信中的理由狠狠批驳了一番。

    不对啊!

    马汲选择《新乐府报》,就是因为这份报纸总有点“反贼”倾向,总是会有意无意批评朝廷的政策。

    马汲本以为《新乐府报》会站在自己这边,反对苏泽的奏疏,却没想到报纸彻底反驳了自己的来信。

    关键是这篇文章写得逻辑清晰,论证有力,马汲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论点。

    如果这只是发生在都察院内的辩论,这倒是也没什么。

    可偏偏这是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

    以《新乐府报》的发行量,马汲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和这些大报相比,自己完全处于舆论失声的状态,也就是说只有报纸可以批驳自己,但是自己却没办法反驳!

    更糟糕的是,马汲突然发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

    在官员中,赞同房产报备的是少数,反对的是大多数,自己可以用人多势众来制造舆论!

    可这个话题捅到报纸上,如果放在整个社会上,那支持房产报备的,反而是大多数了!

    明明优势在我,为什么要将苏泽的奏疏捅到报纸上?

    马汲恨自己昏了头,以为自己得到了都察院同僚,还想把苏泽的奏疏刊登在报纸上,狠狠羞辱他。

    却没想到现在都察院反而处于不利地位了!

    马汲连忙将报纸收起来,担忧的等待事态进展。

    果不其然,随着更多御史来到都察院,整个都察院的风向开始逆转。

    甚至连资深御史都走进了公房,对着所有御史说道:

    “诸君看了报纸了吧?竟然有人将朝廷公文泄露给民报,内阁已经派人来问,大司宪震怒,已经向内阁保证,一定要将这个泄密的人揪出来!”

    “尔等若有线索,可以去找大司宪!”

    听完了资深御史的话,马汲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新乐府报》将自己的来信原文刊登了,自己在都察院多年,不少同僚都熟悉自己的行文风格。

    只要有心人去查,很快就能把自己揪出来。

    而都察院中,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了。

    想到这里,马汲几乎要瘫软在座位上。

    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与其被人揪出来,还不如自己去向左都御史自首。

    ——

    内阁首辅高拱也很惊奇,苏泽的奏疏竟然这样通过了。

    《新乐府报》上的文章,直接将那些反对房产报备的官员驳到哑口无言。

    是啊,普通百姓也要问,你一个当官的,连京师房产都不愿意报备,是不是心里有鬼?

    接下来是都察院失声。

    在报纸刊发后,都察院迅速反应,查明泄露苏泽奏疏的,就是福建道御史马汲。

    关键是,这份奏疏并不是皇帝御批完交给科道的,而是皇帝发给科道征求意见的。

    也就是说,这份奏疏还在公文体系流转中,并不是颁布给天下的圣旨。

    这样一来,马汲泄露了朝廷还在商讨中的公文,这已经是违反官场规则的行为了。

    皇帝听到之后也是震怒!

    发给科道商讨的国策也能泄露给民报,还是一名言官故意泄露的!

    还引起了民间的议论,让朝堂处于不利的地位。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再次召见内阁,内阁首辅高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京师群情汹涌,皆言反对房产报备的官员是贪蠹之辈,如今科道也没有异议,臣请陛下准奏颁行。”

    隆庆皇帝点头说道:“首辅此言极是。”

    于是皇帝降旨,要求在京官员,都要向都察院报送自己在京师的房产。

    此外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和都察院的御史,则要向六科报送房产。

    内阁阁臣,大小九卿,也全部都要报送。

    紧接着阁臣们带头报备了自己的房产。

    高拱在京师就一座御赐的宅邸,报备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张居正的宅子也是皇帝登基后御赐的。

    赵贞吉的宅子是自己买的,赵氏是四川望族,家族原本在京师就有祖宅,这座宅子是在祖宅基础上扩建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雷礼的宅子是先帝御赐,殷士儋则干脆在京师没有宅子,一直都是租房子过。

    有了阁臣带头,京师官员也知道反对没用了,只能乖乖的上报。

    ——

    四月二十五日,报馆。

    “子霖兄,陛下已经通过你的奏疏了!”

    罗万化也不知道苏泽到底走了什么狗运,御史马汲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

    但是罗万化又问道:

    “子霖兄,只是让官员报备,这能防腐吗?”

    苏泽说道:

    “子霖兄,这贪腐的问题,是历朝历代的顽疾,太祖曾经高压反腐,最后有用吗?”

    罗万化摇头。

    苏泽说道:

    “这天下的官员,总有那心术不正,就是要贪墨的,这样的人,就不是任何制度能约束的,需要的是国法的严惩。”

    “但是这天下中事情,也总不是非黑即白的,总有那么一些心中有圣贤教导,但是却时常被诱惑的官员。”

    “报备制度,就是惊醒这类官员。”

    罗万化这才点头。

    苏泽说的没错,仅仅是一个房产报备制度,起不到杜绝腐败的作用。

    苏泽又说道:

    “个别的腐败其实不难治理,抓一两个贪官就是了,最怕的是风气坏了。”

    “一甫兄,如果贪官大张旗鼓的在京师购房置产,清白的官员却要挤在蜗居中受寒暑之苦,你是清官你怎么想?”

    “官员以贪腐享乐为荣,以清廉守正为耻,每个人进了官场都想要捞好处。”

    “官场风气一旦不正,那再想要逆转就难了。”

    “让他们贪腐的时候顾忌更多一点,让他们贪墨回来的银元更难花出去一点,那下一次的时候他们就会思考,这样到底值得不值得。”

    “让朝中清廉官员知道,贪墨官员是要提心吊胆过日子的,他们贪来的银元也不能合法的花出去,那清廉官员也会愿意继续清廉下去”

    罗万化重重点头,原来苏泽是这么想的,果然比自己想的深远!

    “子霖兄,你又要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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