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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魏晋不服周-> 第188章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第188章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 深夜,洛阳,贾府,贾充的书房里气氛压抑而紧张。
郭槐这个大嘴巴,今天白天日常数落贾充的时候,居然将司马衷与贾午定亲之事炫耀了一番,直言贾褒的婚事办得很烂。
本来还让着郭槐,不想跟她一般见识的贾充,听到这话立马勃然大怒!
夫妻二人大吵了一架,郭槐自知理亏,晚上到书房里找贾充求情。
“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贾充毫不客气的指责道,不过语气相较于白天,已经软化了许多。
“贾褒都嫁给司马攸了,让贾午嫁给司马衷怎么了?妾哪里做得不对?”
郭槐反问道。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那就这样吧。”
贾充长叹一声,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如果事情没发生那就还好,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反悔便是打脸司马炎了。想想这位说不定几年后就是天子了,得罪他实在是要不得。
好在只是订婚而非结婚,将来的事情会如何还说不准,先就这样吧。
“那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郭槐不依不饶的反问道。
她察觉到贾充已经不生气了,只是以她那有限的智慧,还无法理解跟司马炎一脉联姻,会有怎样的政治后果。
不,应该说是恶果。
“不提也罢,此事到此为止。贾午的婚事,我会处理的,不会让你为难。”
贾充一脸疲惫的摆了摆手。都说家和万事兴,家里闹腾个没完,各种事情就会都出乱子。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郭槐也不想纠缠了,她正要悻悻退下,忽然门外传来下仆的声音。
“阿郎,晋王府派人来,请您过府一叙,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听到这话,贾充随口应道:“我这便去。”
说完,他看向郭槐,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如今世道已经不同了,你莫要给我招惹祸端,知道了吗?”
郭槐喏喏不敢言,只得嘴上答应。至于她心中如何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贾家就是这样,别看平日里郭槐作威作福好像很厉害一样,但只要贾充生气了,或者是下决心做什么,郭槐就会偃旗息鼓不再纠缠。
但郭槐又不是真的心服口服,主打一个反复折腾。
坐在马车上,贾充特别担心司马昭提联姻这件事。因为贾褒嫁给司马攸,便已经达成了联姻目的,若是再联姻,那就……有点过犹不及了。
不过事实证明,贾充完全想多了。
郭槐和司马炎办的这个事情还是非常注意保密的,又或者是改朝换代在即,司马昭真的已经忙得晕头转向,根本顾不上这些。
贾充来到晋王府书房,跟司马昭寒暄了几句,然后他就发现,司马昭只是在跟他回忆往事,甚至还聊到了当年贾充原配李氏,被发配边疆的事情,不甚唏嘘感慨。
二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聊天,但说来说去,谈的那些事情其实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完全不值得一提。
司马昭就这么兜圈子聊天聊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贾充坐不住了。
“晋王,下官为您出谋划策已经许多年了。今日也没有外人在,您有话不妨直言,下官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充对司马昭作揖行礼询问道。
“唉,贾公闾啊,孤问你:国家要长治久安,在开国之时便要设立各项制度。
这些事项,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呢?孤近日左思右想不得其法,还望你教一教孤怎么做啊。”
司马昭一脸恳切问道。
这是演都不带演了,贾充瞬间心领神会。若是不当皇帝,考虑这些事情干啥,曹奂都吃得好睡得香呢!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说得太多,司马昭肯定心中不舒服,万一来一句:你在教我做事啊?
贾充出了力还不讨好,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完全没必要。
但随便敷衍两句也不行,司马昭专程派人接贾充到晋王府商议大事,就给个三瓜两枣的,那是侮辱对方的智商。
不过贾充早就摸透了司马昭的脾气与能力,他略作思索答道:“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只要总结上一个朝代的施政得失,再查漏补缺即可。”
这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上一朝?
司马昭沉吟不语,脑子里反复琢磨贾充这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的“上一朝”,那就是曹魏呀!总不能说是两汉吧?
曹魏是怎么失去天下的呢?
明摆着的,是对于司马氏失去防范所致。
贾充聪明就聪明在没有把难堪的话说太直白,他总不能说:曹魏会输,就是输在没有把你们家赶尽杀绝。
“公闾之言,孤不得其妙,还望你为孤解惑。”
司马昭步步紧逼,压根不给贾充耍小聪明的空间。
既然是“自己人”嘛,那总要说些“体己话”,贾充要是不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八个字解释清楚,今晚是很难走出晋王府的。
“殿下,曹氏之所以失去天下,是因为自曹丕后,历代天子对宗室苛刻对待,不给宗室放权。
若是想让国家长治久安,优待宗室以拱卫皇帝,这是必然的。”
贾充抛出了自己的“干货”,他很清楚,司马昭不是想听那些老生常谈。
司马昭对贾充这番解释似乎并没有感觉意外,好像早就想到对方会有这么一说的。
他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正当贾充打算开口解释为什么要“优待宗室”的时候,司马昭忽然开口问道:“若是有司马孚一类的人被重用,应该如何?”
这话问得可有点严肃!毕竟洛阳之乱就在不久之前,被司马昭下套的,正是司马孚!
司马昭忧虑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司马孚直接在脑门上写着“我是反贼”,那倒是好处理了。
关键是这些宗室平日里还人五人六的装作是忠臣良将,一副我就是你的好帮手的姿态。
但皇帝若是不拿出具体的好处去喂饱他们,这些人就会有别样的心思。
宗室还占着亲情孝道,打不得骂不得。
对于司马昭来说,简直恶心得想吐!
然而,贾充好像并没有体会到司马昭心中的不忿,而是继续从容不迫说道:“若是宗室不可信,那父子夫妻君臣,则无一人可信,殿下总要相信人心向背的。天子若是不失德,宗室又怎么会反呢?”
这话才刚刚说出来,贾充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司马昭要是不失德,司马孚为什么要站出来振臂高呼呢?
贾充发现自己刚才这句话说得非常拉跨。
果不其然,听到贾充的解释,司马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面色异常难看。都说打人不打脸,贾充这就是在赤裸裸打脸了。
虽然,他只是无心之言,但听者有意,司马昭显然觉得贾充是在暗讽自己“不懂事”!
“贾公闾啊,看来你是在替司马孚感觉惋惜啊,还是觉得孤杀他杀错了?”
司马昭反问道,面色不善。
“下官并无此意,司马孚咎由自取罢了,活该被杀。
但曹氏天子忽略了宗室,刻意打压宗室,以至于曹氏在关键时刻没人可以挺身而出,这也确实是教训。
请殿下息怒。”
贾充不慌不忙的作揖行礼谢罪,只是话已经僵在此处,已经不能轻易退让立场。
司马昭这才怒气稍减,不过脸上仍然是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
“孤乏了,你退下吧。”
司马昭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贾充只好讪讪离去,有一肚子话都说不出来,憋着十分难受。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贾充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这天子啊,也未必一定要选英明神武的。
越是傻便越是好控制。天子在上头不折腾了,臣子们的日子就舒服了。
郭槐虽然愚蠢好妒,但这次的事情,倒也算歪打正着。”
贾充低声自言自语道。
他觉得吧,司马昭还不算好说话,伺候他还要花点心思。
将来当天子的人啊,一定要是个更好说话的才行。
比如说司马炎就是个挺好说话的,又或者是司马炎那个嫡长子,传闻“不太聪明”的司马衷。
这门亲事,好像也不错。
回到贾府,贾充刚刚进门,就看到郭槐在训斥李氏所生的二女儿贾裕,好像是为了打碎个花瓶什么之类的小事。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的,看着楚楚可怜,但后妈依旧是不依不饶,嘴碎个没完没了。
看到这一幕贾充若有所思,上前对郭槐说道:“好了,你也骂够了,去歇着吧。”
嗯,家里还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人,这要是不处理,将来一定会出事的。
说完,他便揽住贾裕的肩膀,温言道:“你随我到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
司马昭对于贾充的不满,其实并不在于他说错话,而是扑灭司马孚叛乱的时候贾充不在洛阳,让司马昭感觉关键时刻这个人顶不上去,有些耍滑头。故而有些失望,进而不满。
从这个角度看,反倒是出身一般的石守信是个“实诚人”,毕竟出事的时候他是真上啊!
这天一大早,王元姬留了个口信,说自己要去白马寺拜佛,然后去弟弟王恺家走亲戚,今晚就不回晋王府了。
得知此事的司马昭也没当回事,反正王元姬跟弟弟王恺走动频繁,只是拜佛之事过往未曾听闻。
司马昭为了改朝换代,哪里顾得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司马昭照常来到晋王府书房办公,屁股还没坐热,就听下仆说散骑常侍王浑求见。王浑曾经是大将军府里面的幕僚,后担任越骑校尉领禁军外放,刚刚从汉中回来。
王浑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经验丰富,年富力强。
他虽然曾经是曹爽的幕僚,但自从高平陵之后,就一直跟着司马昭,而不是从司马师那边过来的,算是“老亲信”了。
如今司马昭对王浑委以重任,让他安排好“开国大典”的各项事宜!
而王浑也很给力,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特别是洛阳及周边地区的城防安排,王浑更是给出了新计划:收拢禁军兵权后,建立一支由十万军队组成的禁军,名为:中军。
就不安排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番号了,以免出现司马望那样的人,领着部分禁军造反。
有这十万禁军压阵,便能确保国家长治久安,王浑是这么跟司马昭说的。
司马昭欣然允诺,让王浑拿出具体方案来。
这次王浑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
“殿下,这位便是匈奴任子刘渊,他不仅武艺超众,擅长射箭,体力过人,而且勤勉好学,文采斐然,可以将《春秋左氏传》和《孙吴兵法》背诵出来。”
王浑对司马昭介绍刘渊。
任子是汉代高级官吏子弟凭借父兄功勋入仕的制度,但刘渊是匈奴人,又滞留洛阳,任子等同于质子。
刘渊虽然才十二三岁,但身材已经长得孔武有力,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
司马昭看他相貌奇伟,于是赐座,跟刘渊随口聊了几句,便让这家伙退下了。
不是说刘渊的仪表很差劲,而是司马昭压根不觉得这货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在洛阳呆在就行,安不安排官职都无所屌谓。
将刘渊打发走后,司马昭看向王浑沉声问道:“天子在金墉城如何?”
“回晋王,天子在金墉城吃得好睡得好,没什么异动。”
王浑如实答道。
“那他有没有跟什么外人见面?”
司马昭继续追问道。
王浑答道:“没有见任何人。”
司马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切尽在掌握中。
“大典的事情,部署得怎么样了?”
司马昭再问,那叫一个直截了当,一点废话都不说的。
王浑答道:“其他都好说,还……还缺一份朝中所有大臣都署名的奏疏,劝说天子退位禅让。”
天子要禅让啊,还是最后一辞,那肯定不能是“无缘无故”啊!
必须是大部分朝臣联名上奏,劝说天子退位让贤。天子再发诏书退位,司马昭这才好“接球”。
是大家让我当皇帝,我才当的,可不是我觊觎皇位哟!
主打一个体面!
“这件事,务必要办好。不愿意署名的,统统下狱!”
司马昭面色肃然说道。
王浑面有难色,但看了看司马昭,想起了当年的高平陵之变,最后还是作揖行礼,施施然告退。
给司马家当狗,也不是一两天,当着当着也就习惯了。
现在改朝换代在即,多年的辛苦马上要“变现”,正是舒舒服服上桌吃菜的时候。就算是得罪人,就算是恶心,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做。
太原王氏出身的王浑,此刻没有任何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