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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称帝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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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的春日,在凯旋盛典与封赏的狂欢如潮水般退去之后,并未就此沉静下来,反而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深潭,表面波澜虽暂歇,水下却涌动着更加汹涌澎湃、难以抑制的暗流。那股因空前胜利和权力臻至巅峰而催生出的、某种早已超越人臣界限的渴望与躁动,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开始在魏公集团的核心圈层,特别是那些从龙日久、功勋卓著的文武重臣心中,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疯狂蔓延,最终汇聚成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胆的声音——这声音,关乎天命,关乎正统,关乎一个崭新帝国的诞生。

    辰时正,魏公府议事正殿“承运殿”内,气氛与往日商议军政要务时截然不同。

    虽然依旧是文武分列左右,甲士持戟肃立,殿宇深沉,檀香袅袅,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几乎可以用手触摸到的张力,混合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某种历史节点即将来临前的凝重与压抑。连殿外庭院中那些在春日暖阳下啁啾跳跃的雀鸟,此刻清脆的鸣叫传入殿内,听在众人耳中,都仿佛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如同命运鼓点般的意味。

    刘湛高踞于丹陛之上那宽大的、雕刻着蟠龙纹的鎏金御座中,七旒冕冠垂下的玉珠轻轻晃动,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巧妙地遮掩了他部分眼神,令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深处真正的波澜。但那透过珠玉缝隙偶尔投射出的目光,依旧沉稳如万丈深潭,锐利时又如划破夜空的闪电。他刚刚听完荀衍关于荆北各郡春耕进展及屯田安置流民情况的详细汇报,对初步呈现的成效表示了肯定,正待转向,准备询问郭嘉关于整顿商路、清剿水匪的最新进展。

    然而,历史的洪流往往在看似平常的瞬间骤然改道。

    未等郭嘉那略显慵懒的身影从文官班列中挪出,武将班列中,位居前列的荡寇将军周仓,却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火山找到了喷发口,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他身形魁梧如山,这一步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瞬间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磁石般吸引了过去。

    “主公!”周仓抱拳躬身,声若洪钟,那粗犷的嗓音震得殿内空气都似乎嗡嗡作响,梁柱上的微尘仿佛都在簌簌下落,“末将是个粗人!直肠子,不懂那些文人拐弯抹角、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他黑红色的脸膛因激动而泛着油光,环眼圆睁,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上的刘湛。

    “但末将跟着主公,从颍川杀到河北,从河北平定中原,又从中原杀到这荆襄之地!眼看着主公您扫平袁绍等群雄,迎奉天子,安定北方,如今更是连周瑜、刘备这等枭雄都败在您手下,连这号称江东屏障、天府之土的荆州九郡都尽数纳入麾下!主公您立下的这功业,”他挥舞着大手,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远超古今!什么霍光、什么伊尹,那些古之名臣,给主公您提鞋都不配!”

    他顿了顿,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环眼扫过殿内或惊愕、或期待、或沉思的群臣,继续用他那特有的、毫无修饰的语言吼道:“可如今天子呢?暗弱无能,久居洛阳深宫,如同傀儡!说句大不敬的话,德不配位!这万里锦绣江山,是主公用手中的刀枪、用麾下儿郎的血汗、用您那神鬼莫测的智谋,一寸寸、一尺尺打下来的!是咱们兄弟用命拼来的!凭什么……凭什么咱们还要向那洛阳宫里,那个不闻兵戈、不识疾苦的孺子称臣跪拜?!这口气,俺老周憋了很久了!”

    他猛地再次抱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依末将看,这皇帝宝座,早就该换人坐了!就该由主公您这等顶天立地、功盖寰宇的真英雄来坐!末将今日豁出去了,昧死恳请主公,顺应天命,登基称帝,正位九五!如此,方能安天下亿万民心,方能定我等臣子效死之志!请主公为天下计,登基!”

    这番话,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千斤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殿内先是一寂,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那一刹那停滞。文武百官,无论是颍川元从,还是荆州新附,都被周仓这毫无铺垫、石破天惊、直指终极目标的劝进给震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劝进之声,私下或有流传,但在这庄严肃穆的正式朝会上,由周仓这等核心大将如此赤裸裸地喊出,其冲击力无疑是颠覆性的!

    旋即,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武将队列中,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爆发出热烈甚至狂热的响应!

    “周将军所言极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俺的心坎里!”甘宁第二个跳了出来,他本就性情桀骜,不拘礼法,此刻更是意气风发,锦衣晃动,“这天下,自古便是有德者居之,有力者据之!汉室气数已尽,四百年轮回,此乃天道!主公雄才大略,仁德布于四海,功业盖过三皇五帝,早该当皇帝了!末将愿为先锋,为主公您开疆拓土,扫平一切不臣之徒!请主公登基!”

    “末将附议!”徐晃沉稳踏前一步,他虽然不似周、甘二人激动外露,但语气坚定,目光炯炯,“主公登基,上合天心,下顺民意,更是我军将士众望所归!徐晃及麾下将士,誓死效忠新朝!”

    “文聘亦附议!”文聘紧随其后,他心情或许更为复杂,但此刻表态却毫不含糊,“主公乃天命所归,非仅荆襄,实乃天下共主!聘愿率荆州水师,效忠陛下,永镇江防!” 他甚至在激动之下,直接改口称了“陛下”。

    “末将等附议!”“请主公登基称帝!” 张辽、于禁等将领也纷纷出列,躬身请命,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在宏伟的大殿内回荡。对他们这些浴血沙场、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杀的将领而言,主公称帝,不仅意味着他们个人能够获得更高的爵位、更厚的封赏,更代表着他们所效忠的政权将彻底摆脱“权臣”的影子,走向完全的正统与稳固,他们的功勋也将随之载入新朝的丹书铁券,光耀门楣,泽被后世!这是从龙之功的极致体现!

    文官队列这边,反应则稍显复杂和迟缓。以荀衍为首的部分原颍川系及北方士族出身的官员,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迅速交换了眼色,随即也纷纷出列表态。他们深知,这不仅是大势所趋,更是他们巩固自身在新朝地位的关键时刻。

    荀衍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朝服衣冠,上前一步,他的言辞比起武将们的直白粗犷,要文雅、含蓄、引经据典许多,但内核意思却同样明确甚至更为深刻:

    “主公,”他声音洪亮,带着士大夫特有的庄重,“周将军、甘将军等人虽言辞质直,然其心赤诚,可昭日月,其情可悯,其理可鉴。臣等亦有所思,不得不言。”他略一停顿,仿佛在组织最具说服力的语言。

    “自桓帝、灵帝以来,汉室衰微,朝纲紊乱,忠良屏息,奸佞当道,乃至董卓乱政,李郭肆虐,天下分崩,苍生倒悬,此实乃四百年来未有之浩劫。幸赖主公,天纵神武,起于州郡,秉持大义,扫除群凶,廓清宇内,迎奉天子于危难之际,安定黎庶于水火之中。此等拯危扶倾、再造乾坤之不世功业,虽古之圣王,如商汤、周武,亦不能专美于前。”

    他巧妙地将刘湛与古代圣王相提并论,继续道:“今天下大势,已然明朗。中原腹地,尽归王化;荆襄形胜,望风披靡;交州岭南,纳土来归。三分天下,主公已据其二!此非人力所能及,实乃天命之所归也!观星象则紫微移位,察民心则翘首以盼新朝。《易》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如今正是其时!若仍拘泥于虚名,恐非社稷之福,亦非天下苍生之愿!”

    他最后深深一躬,声音带着恳切:“故臣等,昧死百拜,恳请主公,体察天心,俯顺民意,早正大位,践祚称帝!如此,则国本定,社稷安,纲纪振,万民幸甚!天下幸甚!”

    荀衍的话语,如同给周仓等武将的直白请愿,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理论外衣和“天命”、“民心”的正当性包装,使其从单纯的武力推崇,上升到了哲学和历史必然的高度。

    然而,并非所有文官都立刻附和。队列中后部,一些原荆州系的降臣,如蒯越、韩嵩、刘先等人,面色则显得异常复杂,犹豫、不安,甚至有一丝惶恐。他们固然深深畏惧刘湛的权势,也感激其不杀与留用之恩,在魏公麾下也获得了不错的官职。但骤然劝进,改易天命,终结享国四百年的汉祚,对于他们这些自幼读圣贤书、深受汉室恩荫观念影响、甚至家族世代沐浴汉恩的传统士大夫而言,在情感归属、道德名节上,仍是一道需要艰难跨越的、近乎撕裂的鸿沟。他们低着头,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御座上的刘湛,也不敢轻易看向那些激动劝进的同僚,更不敢贸然表态,生怕一步踏错,便是在青史上留下千古骂名,甚至招来灭门之祸。他们的沉默,在这片劝进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引人注目。

    刘湛端坐于御座之上,身躯挺拔如松,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殿下那山呼海啸般、足以令寻常人心潮澎湃的劝进声,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吹过耳畔的微风。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文官班列中那几个格外沉默、几乎要将头埋进胸膛里的身影,将他们内心的挣扎与恐惧尽收眼底。旋即,他的目光又在诸葛亮和郭嘉的脸上,若有深意地停留了一瞬。

    诸葛亮手持羽扇,静立于文官前列,眼帘微垂,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采,俊雅的面容上一片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足以决定历史走向的喧嚣一幕,早已在他隆中对策的预料与推演之中,激不起半分涟漪。而郭嘉,则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甚至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打了个哈欠,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洞悉一切的玩味笑意,眼神如同最灵敏的探针,在激动的人群、沉默的观望者以及御座上的主公之间逡巡,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安排好剧本、却依旧精彩纷呈的大型戏剧。

    “胡闹!”

    就在劝进之声愈演愈烈,几乎要成为朝堂唯一主旋律之时,刘湛终于开口了。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凛然威严,如同冰泉泻地,瞬间浇熄了殿内躁动的火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他目光如电,首先落在跪伏在地、一脸激动不甘的周仓身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斥责,却又并无真正的雷霆之怒:“周仓!孤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为将者,当忠勇为国,岂可妄议朝堂大政?更遑论此等悖逆之言!孤乃汉臣,深受先帝厚恩,委以重任,托以孤……咳咳,”他似乎觉得“托孤”一词不甚妥当,微妙地顿了一下,“总之,世受汉禄,岂可行此不臣不义、僭越犯上之事?此话今日之后,休得再提!念你初犯,又是出于公心,此次不予追究,若再有下次,定按军法严惩不贷!”

    他又将目光转向荀衍、陈群等劝进的文官,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文若,长文(陈群字),尔等皆是熟读经史、明晓忠义之道的饱学之士,岂不知‘君君臣臣’之大义?如今天子尚在洛阳,春秋正盛,孤若行此僭越之事,与那董卓、李傕、郭汜等害国乱政之逆臣贼子,又有何异?尔等欲置孤于何地?此事,关乎臣节大义,日后不必再议!”

    一番义正辞严、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拒绝,掷地有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仿佛给刚才火热的氛围兜头泼下了一盆冰水。

    周仓、甘宁等武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满腔的热血和激动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甘、困惑与难以理解,但慑于刘湛的威严,又不敢再言,只得悻悻地低下头。荀衍、陈群等人则躬身应诺:“臣等失言,请主公恕罪。”不再多言,但眼神中闪过的神色,却并非全然是失望。而那些原本沉默忐忑、如坐针毡的荆州降臣,如蒯越、韩嵩等人,则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同时对刘湛这番“深明大义”、“恪守臣节”的表态,生出几分复杂的、混合着庆幸、感佩乃至一丝惭愧的情绪。

    朝会就在这种略显诡异、沉闷、且各方心思各异的气氛中仓促结束。刘湛拂袖起身,在内侍的高声唱喏中,率先离开了承运殿。文武群臣各怀心思,如同潮水般躬身退出大殿,许多人依旧沉浸在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中,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着,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

    待到殿内闲杂人等都已散去,只剩下诸葛亮、郭嘉、荀衍等寥寥数名绝对心腹时,刘湛才缓缓靠向御座宽大的椅背,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忠君爱国”的凛然面具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更加深沉的思索。

    “主公方才那一番‘忠臣’表演,真是精彩绝伦,堪称影帝级别的水准。”郭嘉嬉皮笑脸地凑近了几步,浑无刚才在朝堂上的半分拘谨和肃穆,随意地倚靠在一根蟠龙金柱上,“先是周黑塔那憨货当‘锤子’,不管不顾地抡起来砸场子,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然后是文若他们这些‘棒槌’跟着敲边鼓,把道理说得冠冕堂皇;最后主公您这尊‘铁砧’稳稳一坐,义正辞严,既显了主公的威严与‘原则’,又表了对汉室的‘忠心’,还顺带敲打了一下那些心思摇摆、首鼠两端的荆州佬。这一手平衡玩得,高,实在是高!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边说边做出夸张的佩服表情。

    刘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顺手将案几上的一本奏折虚掷过去:“奉孝,就你话多,整日没个正形!孤看你是皮痒了。” 但他眼中并无半分真正的责怪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只有面对绝对心腹时才流露的松弛与询问,他将目光转向一直静立沉思的诸葛亮,“孔明,依你之见,今日之事,后续当如何?”

    诸葛亮羽扇轻摇,沉吟片刻,清澈的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缓缓道:“主公今日之处置,思虑周全,极为妥当。称帝之事,关乎国体天命,神器更易,不可不慎,亦不可操之过急,所谓‘欲速则不达’。今日朝堂之上,劝进之声虽骤然兴起,看似汹涌,然细察其根基,主要在于军功集团之切身利益、北方元从士族对从龙之功的迫切期望,其情可原,其理却未必能立刻代表天下真正的人心向背。尤其江南孙氏未平,西川刘璋未附,汉室四百年名分余威犹在,若贸然应允,恐授人以柄,使顽抗者得借‘讨逆’之名,联合抗我,于大业不利。”

    他走到殿中,继续分析,声音平稳而富有穿透力:“主公今日断然拒绝,其利有三:其一,可保全‘汉室忠臣’之清名,占据道德高地,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令潜在对手无隙可乘;其二,可借此试探群臣真心,观察各方势力反应,尤其是荆州新附士人之心态,便于日后甄别、笼络与掌控;其三,亦是留下充分的转圜余地与操作空间。待时机真正成熟,譬如……待我大军西指,平定益州,尽收天府之国,或待王师东下,迫使江东孙权势穷力屈,纳表称臣之日,则水到渠成,天命自归,天下再无杂音。届时,非主公欲取之,实乃天命民心,不得不受之。”

    刘湛微微颔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赞许与认同。这正是他心中反复权衡、思之甚详的考量。称帝是必然的终点,但通往终点的道路和时机却至关重要。他需要的是如同烹小鲜般,掌握火候,步步为营,不断积累压倒性的实力和无可争议的威望,同时通过各种手段潜移默化地削弱汉室的合法性,强化自身“天命所归”的形象,直到全天下所有人都觉得他刘湛称帝是顺理成章、众望所归。

    “孔明所言,深得孤心。”刘湛沉声道,“只是,”诸葛亮话锋一转,睿智的目光中带着提醒的意味,“今日之后,称帝之议既已由周仓将军在正式朝会上提出,便如同种子落地,无论主公是否应允,其已然公开,必将在此番胜利的土壤中迅速生根发芽,蔓延滋长。军中将士,麾下臣工,乃至地方官吏,此议必将成为私下议论、暗中推动的暗流。主公需善加引导,巧妙掌控,既不可过分压制,以免寒了功臣骁将之心,挫伤其积极性;亦不可放任自流,坐视其形成不可控的舆论压力,甚至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徒增内部纷扰与变数。”

    郭嘉接口道,语气恢复了惯有的狡黠与轻松:“孔明说得对。这事儿啊,就像熬一锅上好的老汤,火候不到,汤不香,没滋味;火候过了,汤就糊了,串了烟味,坏了食材。咱们现在,就是得耐着性子,慢慢地、均匀地添柴加火,让这锅汤自己咕嘟起来,让香气自然而然地飘散出去,勾得所有人都馋涎欲滴,觉得不喝上这口汤就浑身不自在。”他比喻得颇为形象。

    “比如,”郭嘉掰着手指头,眼中闪着光,“可以让下面那些负责文书宣传的官吏,多撰写些文章诗词,在各地广为宣扬主公您的丰功伟绩,什么‘功超桓文,德迈尧舜’啊,什么‘拯生灵于涂炭,挽狂澜于既倒’啊,总之就是往‘天命所归’、‘众望所系’上使劲靠。再比如,”他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可以让那些方士、谶纬家,‘偶然’在什么地方发现点祥瑞啊,比如白龟、赤雁、甘露降、嘉禾生之类的,或者‘解读’出一些有利于主公的图谶符命,什么‘代汉者,当涂高’之类的老调也可以翻新一下嘛……嘿嘿,这些事情,操作起来,嘉倒是颇有些心得。”他笑得像只刚刚成功偷到肥鸡的狡猾狐狸。

    刘湛听着两位左膀右臂鞭辟入里的分析和看似“歪门邪道”实则切中要害的建议,心中的脉络越发清晰明朗,如同拨云见日。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殿阁的雕花长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庭院中春日明媚、生机盎然的景色,嫩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透明如翡翠,绽放的鲜花姹紫嫣红。

    但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眼前的繁华与安宁,投向了更遥远、更广阔的天地。他缓缓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孤知道了。称帝之事,暂且按下,依今日之议,不再公开提及。当前首要之务,仍是脚踏实地,稳固荆州新政,积蓄钱粮,整顿军备,安抚士民。至于西川……”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远眺西方。但殿内剩下的几位心腹,都从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光芒中,读懂了一切。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野心,一种即将挥师西向、席卷巴蜀的磅礴气势。

    称帝的议题,如同一颗被周仓今日莽撞却又恰到好处地埋下的火种,虽然被刘湛亲手暂时覆盖上了一层“忠义”的泥土,但其在地下燃烧的能量却并未消失,反而在积蓄,在等待。只待合适的时机——或许是下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或许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天命昭示”,或许仅仅是时间流逝带来的民心彻底转向——这股力量便会破土而出,燃成燎原之势,将这延续了四百年、早已腐朽不堪的旧天下秩序,彻底焚毁,在废墟之上,锻造出一个崭新的、充满活力的、属于他刘湛的煌煌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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