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angshugu.info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 第七十章 收服老将严颜

第七十章 收服老将严颜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章节报错

    巴蜀之地的秋日,总带着一股缠绵不去的潮气。晨雾并非轻薄曼妙的纱幔,而是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米浆,沉甸甸地压在葭萌关的每一块垒石、每一片黛瓦上,也压在关隘上下数万颗忐忑或激昂的心头。朝阳在这粘稠的帷幕后徒劳地挣扎,最终只能透下几缕稀薄、清冷如同淬火青铜般的光辉,勉强照亮了关墙上那些被岁月和战火侵蚀出的斑驳痕迹。

    关前那一片被山势挤压得异常狭窄的空地,此刻弥漫着一种比雾气更沉重的死寂。连平日里最聒噪的山雀和乌鸦都识趣地噤了声,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血肉盛宴,只敢躲在远处的密林中,用黑豆似的眼睛窥视着。唯有从不远处传来的、白龙江与嘉陵江交汇处的轰鸣,一如既往,沉闷而恒久,像极了这片土地沉重的心跳。那水声撞击在岩石上,也撞击在每一个竖耳倾听的士兵的耳膜上,加剧着空气中那根无形的、越绷越紧的弦。

    关墙之上,值守了一夜的蜀军哨兵们,尽管眼皮沉重如坠铅块,却无人敢有丝毫懈怠。他们的手指因长时间紧握弓弩或长矛而有些僵硬,甲胄内侧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分不清是雾水还是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气,迅速融入了浓雾之中。他们的目光,穿透迷蒙,死死盯住山下那片连绵的魏军营寨——那里,灯火通明了一夜,如同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暴起噬人。

    辰时刚过,仿佛是为了印证守军们最深的恐惧,那死寂被骤然撕裂!

    “咚——!”

    第一声战鼓,如同来自地底深渊的闷雷,悍然撞碎了清晨的宁静。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鼓点由疏至密,最终连成一片滚荡的狂潮,仿佛有巨灵神在用山峦作槌,敲击着大地这张战鼓。

    “呜——呜呜——!”

    苍凉而尖锐的牛角号声随之响起,与战鼓声交织缠绕,在山谷间碰撞、回荡,激得人气血翻涌,头皮发麻。

    魏军营寨那巨大的、包裹着铁皮的木栅门,在绞盘的嘎吱作响中,缓缓洞开。率先跃马而出的,正是先锋大将周仓。他今日的装扮极具挑衅意味——并未披挂全副铠甲,仅着一件锃亮的护心镜,粗壮虬结的右臂完全袒露,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块块隆起,随着战马的起伏微微颤动。那柄门扇般大小、令人望而生畏的厚背砍山刀,此刻正懒洋洋地扛在他宽阔的肩上,刃口在稀薄的日光下,流转着一线冰冷的寒芒。

    他的黑脸上,横肉饱绽,一双环眼精光四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兴奋。他身后,五千魏军步卒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营门。这些来自北方的健儿,显然不适应蜀地这湿冷的天气,但他们的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脚步声、甲叶碰撞声、沉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杀气。他们迅速在关前那片狭窄的空地上列成一个密集而森严的方阵,刀枪如林,斜指向天,旌旗在他们头顶猎猎作响,旗面上的“魏”字和“周”字,仿佛也带着嗜血的渴望。

    周仓一夹马腹,那匹同样雄健的乌骓马喷着响鼻,小跑着来到关前弓箭射程的边缘,精准地停下。他将肩上的大刀往地上一顿,“镗”的一声,刀纂甚至将一块山石撞得碎裂。他深吸一口气,那胸膛如同风箱般鼓胀起来,随即,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而出:

    “关上的蜀军听着!俺乃魏公麾下先锋大将周仓!奉天讨逆,大军到此,尔等还不速速开门献降,更待何时?!难道要等着俺打破关门,杀尔等一个鸡犬不留,片甲不留吗?!”

    他的声音带着北地风沙磨砺出的粗犷与蛮横,如同实质的音波,撞在葭萌关的城墙之上,激起层层回音,震得墙头的灰尘簌簌落下。

    关上依旧寂静,只有蜀军的旗帜在微风中无力地飘动,以及女墙后方隐约可见的、弓弩冰冷的反光。

    周仓见状,非但不恼,反而更加来劲。他单手叉腰,右臂挥舞着,开始了极具个人风格的“表演”——

    “严颜!严老匹夫!听说你在蜀中混了几十年,也算是个有名有号的人物!怎么如今老了老了,反倒学起那缩头乌龟,躲在关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是年纪大了,腰也弯了,背也驼了,提不动你那把老骨头刀了?还是被俺家主公的天兵天将,吓破了苦胆,连尿都夹不住了?!”

    他身后的魏军阵中,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周仓受到鼓舞,骂得更加起劲,词汇也愈发“接地气”:“刘璋那个怂包软蛋,自己躲在成都享福,让你们在这儿替他挡刀送死!值得吗?!识相的就早点弃暗投明,打开关门,跟着俺们魏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岂不快活?!非要负隅顽抗,等俺杀将进去,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当夜壶,到时候可别怪俺周爷爷刀快!”

    他这番毫无文采可言,却极具侮辱性和煽动性的骂阵,让他身后的魏军士卒听得血脉偾张,纷纷举起兵器,齐声呐喊助威: “降者免死!” “抗拒屠城!” “杀!杀!杀!”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惊涛拍岸,冲击着葭萌关的城墙,也冲击着关上每一位守军的心理防线。

    与此同时,关墙之上。

    老将军严颜,如同一尊石雕,按剑矗立在最高处的箭楼前。他年近六旬,鬓发已然斑白如雪,但身材依旧魁梧挺拔,仿佛一棵扎根于山崖的老松。一身擦得锃亮的鱼鳞甲,紧紧包裹着他依旧雄健的躯干,外罩一件半旧的蜀锦战袍,袍角已被晨雾打湿,颜色深了一块。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刻录着一段金戈铁马的往事。一双虎目,此刻正微微眯着,俯瞰着关下叫嚣的周仓和那杀气腾腾的魏军方阵,开阖之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

    他听着周仓那不堪入耳的辱骂,尤其是针对他年龄和武勇的诋毁,握着剑柄的右手,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花白的胡须,也因紧咬牙关而轻轻颤动着。一股炽烈的怒火,从他心底猛地窜起,几乎要冲垮他数十年来养成的沉稳。他仿佛能感觉到,身后那些年轻部将们投来的、混合着愤怒与期待的目光,正灼烧着他的脊背。

    “将军!”身旁一员性如烈火的副将,气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猛地抱拳,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变调,“末将请令!只需三百……不,一百精骑!出关斩了这满嘴喷粪的黑厮!挫挫魏军的锐气!”

    “是啊,将军!太猖狂了!简直欺人太甚!” “将军,让末将去吧!定取那周仓狗头献于麾下!” 其他几位年轻将领也纷纷按捺不住,群情激愤,请战之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躁动,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严颜猛地一抬手,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瞬间制止了所有人的骚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像一块冰冷的铁,压下了众人心头的燥火:“休得鲁莽!”

    他环视众将,目光锐利如鹰:“此乃敌军激将之法,浅薄至极!意在诱我出关野战!尔等看看关前这地势,狭窄逼仄,我军兵力优势根本无法展开!一旦出关,正落入敌军圈套,以其精锐骑兵冲击,我等皆为齑粉矣!”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湿气的冰冷空气,沉声下令:“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违令者——斩!弓弩手各就各位,备足箭矢、滚木擂石!敌军若敢进入射程,便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我葭萌关,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严颜的沉稳与冷静,如同定海神针,暂时压制住了关上的躁动与不安。蜀军将士们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和屈辱,默默地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滚木擂石被堆放到最顺手的位置;烧煮金汁的大锅里,翻滚着恶臭而致命的气泡。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关下,等待着那必然到来的、血腥的碰撞。

    随着周仓的一声“攻城!”令下,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关前这片狭小的天地。

    战鼓声从助威的节奏陡然变调,化作催命的急促鼓点!“杀——!”五千魏军步卒齐声咆哮,那声浪汇聚成一股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葭萌关的城墙之上。最前排的盾牌手猛地将手中巨大的橹盾顿在地上,发出“轰”的一片闷响,组成一道移动的木墙。后面的刀斧手、长枪手紧紧跟随,如同黑色的铁流,开始向着雄关涌动。由于蜀道艰难,大型攻城器械难以运输,他们携带的只是最简陋的云梯,但这并未削弱他们的决心。

    关墙上,严颜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指向天空,在清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放箭!”

    命令如同涟漪般迅速传开。早已蓄势待发的蜀军弓弩手,在同一时间松开了紧绷的弓弦!

    “嗡——!”

    那不是一支支箭矢的破空声,而是成千上万支箭矢同时离弦形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蜂鸣!刹那间,天空为之一暗!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过境,带着死亡特有的凄厉呼啸,朝着魏军倾泻而下!

    “笃笃笃笃……!”大部分箭矢狠狠钉在了魏军的橹盾之上,木屑纷飞,瞬间将盾面变成了刺猬。但也有不少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或者以刁钻的角度越过盾墙!

    “啊!”

    “我的眼睛!”

    “救……”

    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呐喊声,在魏军的阵列中此起彼伏。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涌出,很快将关前枯黄的土地染成暗红色。一个年轻的魏军士兵,刚刚还在跟着同袍呐喊,下一刻就被一支弩箭贯穿了喉咙,他双手徒劳地捂住伤口,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直挺挺地倒下,被后面涌上的同伴无情地踩过。

    然而,魏军的冲锋并未停滞。这些来自北方的老兵,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纪律。他们咬着牙,顶着盾牌,踩着同伴尚且温热的尸体,嘶吼着继续向前!死亡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眼中只剩下那座越来越近的关墙。

    “推进!推进!不要停!第一个登上城头者,官升三级,赏百金!”周仓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大吼,他挥舞着大刀,亲自格开几支射向他的冷箭,箭簇与刀锋碰撞,溅起一溜火星。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出的白气混着战场上扬起的尘土。

    顶着巨大的伤亡,魏军终于冲到了关墙之下。几架云梯被数十名健卒合力抬起,“哐当!”“哐当!”重重地靠上了冰冷的墙体,顶端的铁钩死死扣住了女墙的边缘。

    “上!快上!”低级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催促。

    彪悍的魏军锐卒,立刻口衔钢刀,一手举着较小的圆盾护住头脸,一手如同猿猴般敏捷地抓住梯蹬,开始奋力向上攀爬!他们的动作迅猛而协调,眼神中充满了对功勋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漠视。

    关墙之上,严颜须发皆张,亲自指挥若定。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滚木!擂石!给我砸!瞄准了砸!”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们,两人或三人一组,喊着号子,将堆积在墙头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木和沉重的石块奋力推下!

    “轰隆隆……!”

    巨大的滚木沿着城墙轰然滚落,带着无可阻挡的势能!一根巨木砸下,直接将一架云梯从中砸断,梯子上攀爬的七八名魏军惨叫着,连同断裂的梯子一起摔落下去,筋断骨折的声音令人牙酸。沉重的擂石更是如同死神的重锤,砸在盾牌上,连人带盾砸成肉泥;砸在头颅上,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爆裂开来!

    “金汁!快!浇下去!”有校尉厉声高呼。

    几个冒着恶臭白气的大铁锅被抬了上来,守军们用长柄铁勺舀起那翻滚着的、由粪便、毒草和硫磺等物混合熬煮而成的恶毒汁液,对着下方攀爬的魏军兜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嗤——啦——!”

    “啊——!!” 被滚烫金汁淋中的魏军,发出了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凄厉惨嚎。那恶臭的液体瞬间烫掉皮肉,毒物顺着伤口侵入体内,带来蚀骨钻心的剧痛。中者无不皮开肉绽,从云梯上翻滚跌落,在关墙下痛苦地蜷缩、翻滚,最终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死状凄惨无比。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在关前弥漫开来,形成了一种地狱般的嗅觉体验。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关墙上箭矢如雨,滚木擂石如同冰雹般落下,金汁的恶臭与烟雾交织。关墙下,魏军死伤枕藉,尸体层层叠叠,后续者却依然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好几处,凶悍的魏军已经险险攀上城头,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短兵相接!

    “挡住!把他们赶下去!”一名蜀军队率怒吼着,用长矛将一名刚刚冒头的魏军捅穿,温热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但他还来不及喘息,另一名魏军已经跃上城垛,挥刀砍翻了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士兵。

    年轻的蜀军新兵,名叫李狗儿,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敌人的面孔,看到同袍的死亡,看到那雪亮的刀锋向自己劈来。他吓得手脚发软,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枪。就在刀锋即将临体的瞬间,旁边伸过来一柄战刀,精准地格开了这致命一击。

    是王胡子,军中的老行伍。他一把将李狗儿拽到身后,骂骂咧咧道:“瓜娃子,发什么愣!想死吗?!” 说完,便吼叫着与那名魏军搏杀在一起,刀刀见血。

    李狗儿看着王胡子宽厚的背影,闻着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恶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死死咬着牙,重新握紧了长枪。这就是战场,没有退路。

    周仓在关下看得双目赤红,如同困兽。他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儿郎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一片片倒下。他怒吼着,几次想要亲自冲上去攀城,都被亲兵死死拦住。“将军!您是先锋主将,不可亲身犯险啊!”

    “他娘的!这老乌龟壳子!”周仓狠狠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焦急地回头望向中军方向,心里暗骂:“郭狐狸,徐蛮子,你们他娘的再不动手,老子的家底都要打光了!”

    就在关前激战正酣,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的鲜血与厮杀都集中在正面城墙之时——

    巳时正点,准时到来!

    仿佛是为了响应周仓心中的焦躁,葭萌关的侧后方的山岭之中,异变陡生!

    首先是一阵更加嘹亮、更加密集,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号角与战鼓声,轰然响起!那声音不同于魏军正面战鼓的沉闷,显得更加尖锐、更具穿透力,在山谷间反复折射、叠加,营造出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骇人声势!

    紧接着,好几股浓黑的烟柱,夹杂着明显的火光,从不同方向的山林间冲天而起!秋日干燥,山间草木见火就着,火借风势,虽然范围不大,但那浓烟和火光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刺眼!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烟火缭绕的山林间,隐约可见无数面旗帜在疯狂舞动!红的、蓝的、黄的……似乎有数支不同编制的军队正在同时行动!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后方涌来,虽然仔细听似乎有些空洞和重复,但在前方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掩盖下,传到关上守军耳中,便是无比真切的——“魏军从后面杀上来啦!”的恐怖宣告!

    “不好了!将军!大事不好!” 一个满脸烟灰、连头盔都跑丢了的哨兵,连滚带爬地冲到严颜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关后……关后出现大量魏军!漫山遍野都是旗号!他们……他们在放火烧山!后门……后门快守不住啦!”

    几乎是同时,好几个来自关隘后方的传令兵也带来了类似的消息,个个面无人色,语无伦次。

    “将军!后山发现敌军!”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完了!后路被断了!”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葭萌关的守军中间蔓延开来!

    正全力应对正面如同潮水般攻势的蜀军,骤然听闻后方被袭,军心瞬间大乱!许多士兵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当看到那冲天的烟火,听到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喊杀声时,一种被包围、被瓮中捉鳖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怎么回事?!后山怎么可能有大军?!”严颜也是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强自压下翻腾的气血,厉声喝道:“不要慌!后山栈道险峻,鸟道难行,大军绝无可能飞渡!此必是敌军疑兵之计!各守各位,擅离职守者,斩!”

    然而,军心一旦动摇,岂是几句命令就能轻易安抚的?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恐惧的藤蔓疯狂滋长。一些士兵开始左顾右盼,手上的动作慢了,射出的箭矢失去了准头;负责搬运滚木的民夫吓得瘫软在地;甚至有小股部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关内退却,试图寻找逃生的路径。

    正面防线的压力骤然增大!趁着守军这短暂的混乱,好几处攀城的魏军压力一轻,嚎叫着奋力向上,险些就在城头站稳了脚跟!一处女墙边,甚至已经有三四名魏军死士成功跃上,挥舞着战刀疯狂砍杀,试图扩大突破口,直到严颜亲自带亲兵冲过去,才以惨重的代价将他们全部歼灭。老将军的铠甲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而真正的杀招,就在这片混乱的掩护下,悄然降临!

    那支由徐晃精心挑选的、真正的五百精锐斥候,早已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如同幽灵般潜行至葭萌关一侧人迹罕至的悬崖之下。这里地势险峻,猿猴难攀,因此蜀军的防守也最为薄弱,只有寥寥几个瞭望哨。

    这些斥候,个个都是山地战的好手,身手矫健,沉默寡言。他们利用特制的飞爪和坚韧的绳索,如同壁虎般紧贴着湿滑冰冷的岩壁,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动作轻柔而迅捷,除了偶尔滑落的细小碎石,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当关前战鼓震天、关后烟火四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如同鬼魅般攀上了崖顶!

    “敌袭!侧面!侧面有魏军上来了!” 一个偶然回头的老兵,恰好看到了从悬崖边缘冒出的、第一个魏军斥候那涂着油彩、杀气腾腾的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警告!

    但,已经太晚了!

    如同神兵天降的五百魏军锐卒,甫一登城,便以五人或十人为一小组,如同锋利的匕首,狠狠捅入了蜀军混乱的防线侧翼!他们不追求占领,只追求制造最大的混乱!刀光闪烁,弩箭连发,专门狙杀蜀军的低级军官和旗手!

    “噗嗤!”“啊!” “挡住他们!快!” “伍长死了!” “令旗倒了!”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意想不到方向的致命打击,成了压垮蜀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指挥体系,瞬间彻底崩溃!关上的混乱如同雪崩,再也无法遏制。士兵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听谁的命令,只知道本能地挥舞兵器,或者寻找地方躲藏,甚至有人开始绝望地哭喊。

    严颜目眦欲裂,他挥舞着已经砍出缺口的长刀,连续劈翻了数名突上关墙的魏军死士,试图稳住局势。“不要乱!向我靠拢!结阵!结阵!” 他的声音嘶哑,却如同投入暴风雨中的石子,瞬间被混乱的声浪吞没。

    他看到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看到年轻的士兵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到好几段城墙已经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只有零星的搏杀……关隘已不可守。继续抵抗,除了让麾下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儿郎们白白送死,还能有什么结果?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悲凉与无力感,淹没了他。他不是败在正面的攻防,而是败在了那虚实结合的诡计之下,败在了这令人绝望的战场心理战之下。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这句古老的慨叹,此刻在他心中回荡,充满了英雄末路的苦涩。

    就在这时——

    “铛——铛——铛——!”

    关下的魏军主力阵营中,响起了一阵悠长而洪亮的金钲之声!那是收兵的信号!

    正在疯狂攻城的周仓所部,虽然不解,但令行禁止,闻令如同退潮般,带着满身的血污和疲惫,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关墙,留下了关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痛苦**的伤员。

    整个世界,仿佛在刹那间,从极度的喧嚣陷入了诡异的半寂静。只有伤者的哀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提醒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紧接着,魏军阵中一骑飞出,白马白袍,在血色战场上显得格外醒目。来的正是刘湛麾下的一位文士谋臣,手持代表休战的白旗,从容不迫地来到关下弓箭射程之内,勒住马,仰头朗声,声音清晰地传上关墙:

    “关上严颜将军听了!我家魏公,素知将军忠义之名,乃蜀中栋梁,国之干城!今日一见将军守城之坚,将士用命,更是心生敬佩!魏公不忍见将军一世英名,葬送于此,更不忍见葭萌关内数千忠勇将士,因刘璋一人之昏聩而玉石俱焚!特令我等停止攻城!”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清越:“魏公有言:‘将军若肯顺天应人,归附王化,魏公必以上宾之礼相待,保全将军及麾下所有将士性命、家小安宁!并依将军之才,委以重任,共扶汉室,以安天下!’若将军执意不降……唉,我大军破关在即,到时刀兵无眼,恐难周全。何去何从,请将军为自身,更为这满关将士,速做决断!”

    声音清晰地传遍了硝烟弥漫的关墙。

    关上的厮杀声渐渐停歇,还活着的蜀军将士,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依旧挺立、却浑身浴血、拄着卷刃长刀剧烈喘息的老将军身上。

    严颜环顾四周。

    他看到的是无数双充满惊恐、疲惫、迷茫,以及……一丝求生渴望的眼睛。他看到那些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年轻面孔,此刻或已冰冷,或带着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看到自己那面被箭矢穿透、被烟火熏黑的“严”字将旗,在微风中无力地垂落。

    他又望了望关下。魏军虽然退去,但军阵严整,杀气未消,那面巨大的“刘”字魏公大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想起了成都的歌舞升平,想起了同僚的倾轧掣肘,想起了刘璋那优柔寡断、听信谗言的模样……再对比眼前这位魏公刘湛,用兵如神,礼贤下士。

    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关前的浓雾,将他紧紧包裹。为了这样一个主君,为了这内斗不休的蜀中,赔上自己和这么多弟兄的性命,值得吗?

    忠义?他严颜对刘璋,早已仁至义尽。那么,现在该尽的忠义,或许是对这些信任他、追随他的士卒们。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无奈,以及……一丝解脱。

    “当啷!”

    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柄伴随他征战沙场多年,饮血无数,此刻也已伤痕累累的长刀,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城砖上。

    他闭上双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三个沙哑而沉重的字: “开……关……门……”

    这三个字,仿佛不是从喉咙中吐出,而是从灵魂深处被挤压而出,带着血肉剥离般的痛苦和一种无可奈何的释然。话音落下,严颜挺拔如松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支撑了他数十年的某种信念,随着那一声“当啷”落地的长刀,一同碎裂了。他依旧闭着眼,不愿去看周围将士们或许惊愕、或许茫然、或许带着一丝庆幸的眼神。花白的头颅微微昂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任由秋日冰冷的山风,吹拂他染满血污和烟尘的战袍。

    关墙上,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压抑的**,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道命令,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无声的、深沉的涟漪,在所有幸存蜀军的心头荡漾开去。

    短暂的凝滞之后,是机械般的执行。还活着的军官们,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投向严颜那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背影。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摩擦声响起。控制关门绞盘的士兵,双手颤抖着,开始推动那巨大的、沾满暗红色血渍的木制转盘。

    “嘎吱——吱呀呀——”

    葭萌关那沉重无比、包着厚厚铁皮的关门,在绞盘令人牙酸的**声中,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万般不情愿似的,向内开启。一道缝隙,逐渐扩大,将关外魏军森严的阵列和那面迎风招展的“刘”字大纛,一寸寸地暴露在关内守军的眼前。阳光从门缝中挤入,照亮了门前空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门后蜀军将士脸上混杂着耻辱、恐惧、迷茫,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神情。

    严颜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经精光四射、不怒自威的虎目,此刻布满了血丝,深邃如同干涸的古井,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落寞。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去拾起地上的佩刀,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正在洞开的关门。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承载着千钧重担。他亲手解开了腰间的束甲丝绦,任由那身擦得锃亮、此刻却遍布刀箭创痕的鱼鳞甲,“哗啦”一声滑落在地。接着,是那件半旧的蜀锦战袍。最后,他只穿着一身沾满汗渍和血污的白色单衣,独自一人,昂首挺胸,却又形单影只地,立于大开的关门之前,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他面向关外,目光平静地望向魏军阵营的核心,望向那匹神骏的、额间有一撮白星的黑色战马,以及马背上那个年轻而英挺的身影——魏公刘湛。

    他在等待。等待着胜利者的裁决,是受降,还是处决?对他而言,似乎已不那么重要。他保全了麾下儿郎的性命,尽了作为主将最后的责任,至于个人的荣辱生死,已交付于天意,或者说,交付于那位即将决定他命运的年轻霸主。

    就在这时,魏军阵中,那匹神骏的黑龙驹动了。

    刘湛没有像寻常胜利者那样,端坐马上,倨傲地接受败将的匍匐。他甚至没有等身后的仪仗和护卫完全跟上,便猛地一夹马腹,越众而出!在郭嘉略带赞许、徐晃微微颔首、周仓瞪大眼睛的目光中,他单人独骑,加速驰向洞开的葭萌关门!

    “主公!”有亲卫下意识地惊呼,担心有诈。

    刘湛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关门下那个只着单衣、引颈就戮的老将身上。那身影,孤独,悲怆,却依旧带着不容折辱的风骨。

    “希律律——!” 黑龙驹在关门前数丈处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随即稳稳停住。刘湛甚至不等战马完全停稳,便矫健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迫切的真诚。他随手将马缰扔给快步跟上来的亲卫队长,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因疾驰而微乱的袍袖,然后,在双方数万将士的注视下,迈开大步,快步走向严颜!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脸上没有丝毫胜利者的骄矜,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敬重。

    来到严颜面前,刘湛没有丝毫犹豫,更未等严颜做出任何下拜或请罪的姿态,便伸出双手,一把握住了严颜那布满老茧、因长时间紧握兵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他的动作迅捷而有力,却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支撑般的温柔。

    “老将军!让您受惊了!” 刘湛的声音清越而诚挚,在寂静的关门前清晰地传开,“孤在河北、中原,便久闻巴郡严颜,忠勇贯蜀中,义气干云霄!今日葭萌关一战,将军以寡敌众,指挥若定,将士用命,孤与麾下儿郎,皆是亲眼所见,亲身领教!老将军真乃国之柱石,名不虚传!”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客套,完全是对严颜能力和人品的最高赞誉。尤其是“亲眼所见,亲身领教”八字,更是将方才惨烈的攻城战,定义为对严颜能力的印证,而非其失败的污点。

    严颜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枯井般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冷嘲热讽,是胜利者的怜悯,甚至是刀斧加身。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刚刚用精妙战术击败自己的胜利者,竟会如此急切地下马,如此诚挚地握住自己的手,说出这样一番将他置于极高地位的话语!

    刘湛的话语还在继续,他紧紧握着严颜的手臂,目光灼灼,语气更加恳切:“刘季玉坐守西川,暗弱无能,不能识人,更不能用人!致使明珠蒙尘,贤能受屈!使老将军如此国之干城,困守于此边关险隘,不得尽展其才!孤每思及此,常感痛心!”

    他略微停顿,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雄心与气度:“孤此番提兵入蜀,非为私利,实乃奉天子明诏,廓清寰宇,安定天下!蜀中亦乃汉家疆土,岂容宵小割据,民生凋敝?孤今至此,非为杀伐,实欲请将军出山!以将军之威望,熟稔蜀中地理人情,若得将军相助,必能早日平定西川,使百姓免遭战乱之苦,共扶汉室,再造太平!望将军不以孤鄙贱,助孤一臂之力!”

    这一番话,先是高度肯定严颜的才能与忠勇,接着指责刘璋不能用人,为严颜的“投降”提供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后上升到“共扶汉室,安定天下”的大义名分,并寄予厚望,恳请相助。层层递进,情理兼备,给足了严颜面子、台阶和未来的期望。

    严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气度恢弘、目光深邃坚定的年轻君主,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支撑着他几乎虚脱身体的温暖力量,听着那毫无骄横、充满敬意与期许的言语……心中那块因战败、投降而凝结的坚冰,在这如同春风化雨般的真诚面前,开始迅速消融,裂开,最终“咔嚓”一声,彻底瓦解。

    他本就不是贪生怕死、首鼠两端之辈。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明主”,一个“值得”,一个能让他这把老骨头继续发挥余热、保全身后名节的理由。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严颜的眼眶,让他鼻尖发酸。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挣脱了刘湛的搀扶——这个动作并非抗拒,而是为了完成一个完整的、郑重的仪式。

    他站稳身形,当着双方数万将士的面,仔细地、庄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沾满血污、褶皱不堪的白色单衣,仿佛要拂去所有的狼狈与不堪。然后,他面向刘湛,深深一揖到地!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那是情绪极度激动后的难以自持,却又是无比清晰、坚定地响起在葭萌关前: “败军之将,惶惶如丧家之犬……蒙魏公不杀之恩,已是感激不尽!而今……魏公更以国士相待,言辞恳切,寄予厚望……颜,虽一老朽,亦感五内俱沸,肝胆涂地,亦难报魏公知遇之恩于万一!” 他抬起头,已是老泪纵横,但眼神却重新焕发出了光彩,那是一种找到了归宿和方向的光芒: “若魏公不弃颜老迈昏聩……颜,愿效犬马之劳,供魏公驱策,万死不辞!”

    “好!!” 刘湛朗声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豪情,瞬间驱散了关门前最后一丝凝重与尴尬。他再次快步上前,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用双手将揖拜在地的严颜用力扶起,“能得老将军相助,如汉得张子房,如文王得姜尚!何愁蜀中不定,天下不平?!此乃孤之幸,亦是大魏之幸也!”

    他紧紧握着严颜的手,转身面向身后的魏军将士,高声宣布:“自此,严颜将军,便是我大魏座上之宾,军中栋梁!凡我大魏将士,见严将军如见孤!不得有丝毫怠慢!”

    “魏公万岁!” “严将军!严将军!” 身后魏军阵营,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欢呼,既是献给英明神武、礼贤下士的主公,也是献给这位以忠勇闻名、如今弃暗投明的老将军。声音如同山呼海啸,在葭萌关的山谷间久久回荡,宣告着这座入川第一雄关的易主,也宣告着一股新的力量,注入了魏军的阵营。

    在欢呼声中,刘湛亲自携着严颜的手,为他引路,走向己方大营。他甚至细心吩咐左右:“速取孤那件新制的紫貂斗篷来,为老将军御寒!再令随军医官,即刻为老将军及所有受伤的降……及所有受伤的将士疗伤!要好生照料,不得有误!”

    这番体贴入微的关照,更是让严颜心中暖流涌动,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

    魏军阵中,谋士郭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缓和的徐晃,压低声音,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又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低语道:“瞧见没?公明。主公这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外加‘礼贤下士’、‘解衣推食’的连环拳,如今是打得愈发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先让你周黑子玩命地打,打得他心惊胆战,绝望透顶;再适时鸣金,给他喘息之机,让他感念不杀之恩;最后亲自出马,一番掏心掏肺的表演……啧啧,你瞧瞧,那严老将军,感动得都快掉眼泪了。这手段,这火候,拿捏得……不服不行啊。”

    徐晃目光依旧追随着刘湛和严颜的背影,闻言,嘴角也难得地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低声道:“奉孝先生,慎言。主公待人以诚,岂是‘表演’二字可轻辱?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能将‘诚心’运用得如此恰到好处,确非常人所能及。这严颜,武略不俗,在蜀中威望甚高,得其归心,于我军平定西川,确是一大臂助。主公此举,英明。”

    郭嘉嘿嘿一笑,摇了摇手中的不知何时又摸出来的酒葫芦:“那是自然。接下来,接收关防,整编降卒,安抚民心,够咱们忙活一阵子了。不过嘛……”他拔开塞子,美美地呷了一小口,眯着眼道,“有了严老将军这面旗帜,往后那些蜀中的城池关隘,想必会有不少识时务者,望风而归。咱们说不定能少打几场硬仗,多点时间,品尝一下这蜀中的美酒佳肴……嗯,听说成都的‘薛涛酒’可是一绝啊。”

    徐晃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这位同僚随时随地不忘杯中物的习性早已习惯,但目光中也流露出对未来的期许。葭萌关的攻克,不仅打通了进军成都的物理通道,更在心理上给予了蜀中势力沉重一击。刘湛的西征之路,迈出了至关重要、且堪称完美的一步。

    夕阳的余晖,终于彻底挣脱了晨雾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辉洒在葭萌关那历经血火洗礼、已然易主的巍峨城墙上,也洒在关前那些正在清理战场、收敛尸首的士兵们身上。血腥气尚未散尽,但一种新的秩序和希望,似乎正随着那面在关楼最高处缓缓升起的、“刘”字魏公大纛,一同出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