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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神威天将军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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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水的涛声,在初秋的凉意里显得格外沉闷,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低声呜咽。河水裹挟着上游的泥沙,呈现出一种浑浊的黄褐色,拍击两岸时溅起的泡沫,旋即被旋涡吞没,一如眼下魏军大营中那暗流涌动的士气。

    营寨依旧森严,鹿角尖锐,望台高耸,巡逻的士卒披坚执锐,脚步踏在略微湿润的土地上,发出整齐而压抑的沙沙声。但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那盔甲下的面容少了几分往日平定益州后的锐利与张扬,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与疲惫。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隐约的血腥气,源头是不远处那片连绵的营帐——伤兵营。那里,压抑的**与医官短促的指令交织,像无形的针,刺穿着每一个经过士卒的耳膜,也为这渭水畔的僵局添上了最具体而残酷的注脚。旗杆上,“魏”字大旗依旧在河风中猎猎作响,但那飘扬的姿态,似乎也少了几分舒展,多了几分沉重。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驱散着湿寒,却驱不散弥漫在将领间的沉闷。数日前那场初战的失利,尤其是马超单骑踹营,如一道雪亮闪电般击伤徐晃、迫退文聘的武勇,已然成为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那不仅仅是一场战术层面的受挫,更是一种对魏军锐气的直接挑战。马超,那个名字本身,此刻仿佛带着西凉风雪般的寒意,渗透进大营的每个角落。

    然而,在这片压抑之下,一股无形的、更为致命的暗流,正悄然汇聚。源头,来自帐中那个倚在锦墩上,面色带着病态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谋士——郭嘉。他披着厚重的狐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仿佛在打着某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节拍。首战虽败,却让他那双看似玩世不恭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西凉联军那铁板一块表象下,最细微的裂痕。

    “咳咳,”郭嘉轻轻咳嗽两声,声音不大,却让帐内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略带戏谑的弧度,“诸位,何必如此垂头丧气?不过是被一头精力过剩的西凉猛虎挠了一爪子,难不成我等就要学着丧家之犬,呜呜哀鸣了?”他目光扫过面带愧色的徐晃,其臂膀处裹着厚厚的绷带,又掠过眉头紧锁的文聘,最后落在主位上面沉如水的刘湛身上。

    刘湛并未因郭嘉的调侃而动容,他深知这位鬼才军师的习性,越是局面严峻,他越是显得轻松随意。“奉孝,观战良久,可有良策?”刘湛的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郭嘉拢了拢狐裘,坐直了些身子,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辣精准的冷静。“主公,马超之勇,确乎罕见,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非虚言也。然,刚极易折,强极则辱。观其用兵,恃勇而骄,锐利无匹,却失之沉稳。此其一也。”他顿了顿,拿起案几上的一杯温酒,浅啜一口,继续道,“其二,西凉联军,看似以马超马首是瞻,实则各怀鬼胎。韩遂老儿,与马腾旧有盟约,亦存龃龉,今虽合力,猜忌之心岂能尽去?至于那些羌胡酋长,趋利而来,如同豺狼,有肉则聚,无利则散,何谈忠诚?”

    他放下酒杯,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仿佛在勾勒一幅无形的棋盘。“既然猛虎正面难以力敌,何不……设法让其自断爪牙,甚至,让其麾下的豺狼,反过来噬其主?”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力,“流言,可乱其心;小火,可耗其粮;伪证,可激其变。待其内部猜忌日深,人心惶惶,阵脚自乱。届时,我军以逸待劳,雷霆一击,则大势可定。目标,直指那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暗藏裂痕的西凉联军心脏。”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众将皆被郭嘉这大胆而毒辣的计策所吸引,细细思量,只觉得背脊微微发凉,却又豁然开朗。刘湛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详略如何?”

    郭嘉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智珠在握的自信,开始低声阐述他那一环扣一环的谋划……

    与魏军大营的压抑形成鲜明对比,西凉联军大营内,连日来都弥漫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带着草原腥膻气的庆祝氛围。首战告捷,尤其是马超阵前独斗魏军两员顶尖大将并击伤其一,使得“神威天将军”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夜幕降临,无数篝火在营地点燃,如同散落大地的星辰。羌胡士卒们围着熊熊火焰,撕扯着烤得焦香流油的羊腿,大口吞咽着粗粝的面饼,更捧着皮囊,将浑浊而辛辣的烈酒如同灌马一般倒入喉咙。酒液顺着浓密的胡须流淌,滴落在肮脏的皮袄上,他们也毫不在意。喧闹声、怪叫声、用各种腔调蹩脚吟唱的歌谣声汇成一片,内容无一不是在颂扬马超的勇武。

    “天将军神力!那魏将算个什么东西,在天将军枪下走不过十合!” “跟着天将军,打进长安,抢钱抢粮抢女人!” “哈哈哈!魏军都是没卵子的孬种,看见咱们的旗帜就怕得尿裤子了吧!”

    空气中混合着烤肉的焦香、马粪的骚臭、汗液的酸腐以及劣质酒水的刺鼻气味,形成一种独特而粗野的战场狂欢气息。一些兴奋过度的羌兵甚至围着火堆跳起了战舞,皮靴跺地,尘土飞扬,吼声震天。

    在这片喧嚣的中心,那座最为宽敞、装饰着虎皮和各类兵器的帅帐内,气氛更是热烈到了极点。马超高踞主位,身着一袭锦袍,并未披甲,更显其猿臂蜂腰,英武逼人。他面色因酒意而泛红,一双虎目精光四射,顾盼之间,傲气凛然。那杆视若性命的虎头湛金枪,就斜倚在身侧的枪架上,在帐内火光照耀下,冰冷的枪尖流动着幽光,仿佛也因主人的志得意满而更加摄人心魄。

    连日来,各部酋长、头人轮番上前敬酒,谀词如潮,马超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他用力拍打着坚实的案几,震得杯盘乱响,对着坐在下首、面色沉静如水的韩遂,以及几位同样笑容满面却眼神闪烁的羌王,大声笑道:“魏军?刘湛麾下所谓精锐?不过土鸡瓦狗耳!待明日,我再出阵挑战,定要阵斩他几员大将,叫那刘湛小儿知道我西凉男儿的厉害!让他不敢再窥视我西凉寸土!” 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甚至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狂放。

    韩遂,这位年纪较长,面容清癯,眼角布满细密皱纹的凉州军阀,轻轻抚摸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忧虑与深沉的算计。他举起酒杯,向马超示意,语气保持着应有的恭敬,却也带着长辈式的提醒:“孟起勇武,天下无双,自是无人能敌。阵前风采,老夫亦是钦佩不已。”他话锋微转,声音压低了些,“只是……贤侄啊,魏军势大,根基深厚,我等虽胜一阵,然其主力未损,元气未伤,仍需谨慎啊。尤其是这粮草补给……”

    他刻意在“粮草”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那几位正搂着侍酒胡女调笑的羌王。“连日消耗巨大,后方转运又屡受魏军小股骑兵骚扰,路途艰难,损耗日增。长此以往,恐……难以为继啊。若军心因此浮动,则大事不妙。”

    几位羌王闻言,喧闹声不由得小了些。他们追随马超,固然是敬其神勇,期望能跟着这位“天将军”攻破富庶的魏地,大肆劫掠一番,但若粮草不济,饿着肚子打仗,这赔本的买卖他们可不愿干。互相交换的眼神中,已多了几分疑虑。

    马超正值意气风发之时,连日胜利的美酒和众人的奉承早已让他有些醺醺然,哪里听得进这逆耳之言。他大手一挥,带着酒意豪迈地说道:“叔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些许粮草,何足挂齿?待我明日打破魏营,彼辈仓廪充实,何愁没有粮草辎重?届时,金银布帛,任凭各位取用!明日,且看我如何破敌!” 他端起金樽,又是一饮而尽,姿态潇洒,仿佛胜利已是他囊中之物。

    韩遂垂下眼睑,默默饮尽杯中酒,不再多言。帐内重新充满了喧哗,但那股微妙的、因利益和猜忌而产生的裂痕,已然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了涟漪。

    就在马超沉醉于胜利的虚幻荣光,畅想着明日如何摧枯拉朽之时,郭嘉精心烹制的“小礼”,开始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联军大营的每一个角落。

    首先发难的,是那些来源不明、却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流言。它们似乎诞生于士卒交头接耳的阴影里,滋长于篝火旁醉醺醺的牢骚中,伴随着运粮车的轱辘声和巡夜士卒的脚步声,在营地里悄然传递。

    “喂,听说了吗?韩遂将军……好像私下里和魏军那边有来往……”

    “不能吧?韩将军不是和马将军一起在打魏军吗?”

    “嘿,这你就不懂了!听说啊,魏公那边许了韩将军天大的好处,要高官厚禄,要把咱们马将军给……卖了呢!”

    “还有啊,那边那几个羌王,喝醉了都在抱怨,说上次分战利品,马将军偏心自己的老部下,他们捞到的油水少得可怜!”

    “可不是嘛!跟着拼命的是咱们,好处都让……唉,这仗打得有什么劲?”

    “魏军人多势众,咱们这么硬拼下去,别最后好处没捞着,反把自家性命都搭在这渭水边了……”

    这些流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向了联军内部最脆弱、也最敏感的神经——信任。韩遂与马超,本就因父辈马腾时代的恩怨和凉州权力的争夺而心存芥蒂,如今的联合,更多是出于对抗强大外敌的权宜之计。而那些羌胡部落,更是典型的利益至上,与“忠诚”二字几乎绝缘。

    流言初起时,马超对此嗤之以鼻。在一次军议上,他甚至当着韩遂和众将的面,不屑地拍案道:“此乃魏军拙劣的反间计!意图乱我军心!韩叔父与我父乃结义兄弟,岂会行此不义之事?再有敢妄议者,斩!” 其声若雷霆,显示出他对自身威望的绝对自信,或者说,是一种不愿面对潜在危机的回避。

    然而,谎言重复千遍,尚可能被当作真理,何况这些流言巧妙地将事实与通敌编织在一起?随着流言越传越广,细节越来越“真实”,甚至某些马超颇为信任的心腹将领,也開始在私下里,用隐晦而担忧的语气提醒他:“将军,韩将军近日……似乎与旧部往来密切,营中戒备也异常森严,恐……有备无患啊。”

    人心中的疑窦一旦种下,便会自行生根发芽。马超那顆被酒精和胜利浸泡得有些发热的头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滋生疑云。他再看向韩遂时,目光中那份因辈分和联盟而维持的表面的亲近,渐渐被审视、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所取代。

    在一次商讨军务时,韩遂再次提出稳扎稳打、注意后勤的建议,马超竟当场勃然作色,语气尖锐地反问:“叔父屡屡强调稳妥,莫非是另有所图?难道我西凉铁骑的刀锋,还劈不开魏军的营垒吗?”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韩遂面色铁青,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强压着怒火,拂袖而去。

    对几位羌王的犒赏和安抚,马超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次,一位羌王借着酒意,半真半假地抱怨部下伤亡颇重,却未得相应补偿,马超竟直接摔碎了酒杯,厉声呵斥其贪得无厌,不知感恩,险些引发冲突。虽经旁人劝解,但羌王们心中积累的不满与怨怼,已然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联军内部的裂痕,在郭嘉投放的“流言之毒”催化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深化。

    紧接着,郭嘉的第二步棋,如同暗夜中袭来的冷箭,骤然射出!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魏军一支精心挑选出的百人锐卒,在脸上涂抹了锅底灰和油彩,换上了从俘虏身上剥下的、带着腥膻气的羌胡服饰,由熟悉羌胡口令的暗探带领,利用抓来的“舌头”提供的巡逻路线和间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摸近了联军后方一处相对偏僻的辎重囤积点。这里堆放着大量从西凉转运来的粮草,守军虽众,但连日狂欢和内部流言已让他们的警惕性大为降低。

    “什么人?!” 一名哨兵似乎听到了异响,刚出声喝问,一支弩箭便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动手!” 魏军队率低吼一声。

    瞬间,数十支浸饱了火油的火箭划破夜空,如同嗜血的萤火虫,扑向那些堆积如山的草料和粮垛!同时,几名身手矫健的魏军锐士将随身携带的火油罐奋力投出,罐体碎裂,黑色的油脂四处流淌。

    “轰——!”

    火焰几乎是瞬间爆燃起来,借着夜风,疯狂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粮囤变成了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半边天空,也映照出守军惊慌失措、奔走呼号的身影。

    “走水了!粮草着火了!”

    “快救火!快!”

    “有奸细!魏军奸细混进来了!”

    混乱,彻底的混乱。尽管附近的联军士卒奋力扑救,但火势蔓延极快,依旧有大量粮草被焚毁,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焦糊和牲畜皮毛烧灼的刺鼻气味。

    几乎在同一时间,联军大营的侧翼,另一支约五百人的魏军轻骑兵,如同旋风般突袭了由韩遂部负责警戒的一片区域。他们并不恋战,只是呼啸着冲近营栅,射出几轮火箭,制造出巨大的声势,与匆忙集结的韩遂部士卒发生了小规模的接触战。在魏军佯装败退、迅速撤离时,他们“仓促间”丢下了几面魏军的制式旗帜,以及几具“来不及带走”的同袍遗体。而在这些遗体身上,搜出了几支刻有模糊不清文字、似乎经过磨损处理的箭矢——那文字,若隐若现,竟似乎与韩遂军中某些标识有着微妙的关联!

    粮草被烧,本就让联军上下人心惶惶,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充满了恐惧。而魏军偏偏选择攻击韩遂的防区,撤退时又“无意”遗落下这些引人遐想的“证据”,这简直是将之前的流言坐实了七分!

    消息传到中军大帐时,马超正自饮酌,闻报先是震惊,随即暴怒!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酒水、肉食、杯盘狼藉一地。“韩遂老贼!安敢如此!” 他双目瞬间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连日来积累的疑云此刻化作了几乎可以燃烧的怒火。他立刻派人紧急召见韩遂。

    韩遂匆匆赶来,尚未来得及解释,马超便劈头盖脸地厉声质问,语气中的不信任和杀意几乎毫不掩饰:“叔父!你的防区!你的粮草!还有这些箭矢!你作何解释?!莫非真如流言所说,你已与刘湛暗通款曲,欲置我于死地?!”

    韩遂又惊又怒,他百口莫辩。粮草被烧,他同样损失惨重;防区被袭,他亦是受害者;那些莫名其妙的箭矢,他根本不知从何而来!看着马超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听着那诛心之论,韩遂心中积压的怨气和对马超刚愎自用的不满也彻底爆发。

    “马孟起!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你如此不辨是非,轻信谗言,岂是明主所为?!我与你父……”

    “休要提我父!” 马超怒吼打断,声音震得帐布嗡嗡作响,“我只问你,今夜之事,如何解释?!”

    两人在帐中大吵一架,言辞激烈,几乎拔刀相向。最终,韩遂带着满腔屈辱和愤恨,摔帘而去。联盟那本就脆弱的纽带,至此已公开断裂,裂痕深可见骨。

    就在联军内部猜忌日深、人心浮动已达顶点之际,郭嘉的第三步,也是那最终、最致命的一击,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毒刺,悄然刺出。

    他召集了麾下最擅长模仿笔迹和制造伪物的能工巧匠,闭门数日,精心伪造了几封韩遂与魏军“往来”的密信。信中,“韩遂”以一种饱受委屈、迫不得已的口吻,抱怨马超“刚愎自用,不听人言,非共事之主”,表示自己“心向魏公,愿弃暗投明”,并“详细约定”了投降的具体信号——于某夜举火为号,开放营门,以及接应的时间。信件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连用印的细节都处理得天衣无缝。

    然后,通过安插在联军内部的细作,郭嘉设法让这些足以致命的信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一次小规模巡逻冲突的“战场”上,并被马超最信任、对其忠心耿耿的一名亲卫队长,“拼死”从一名“韩遂部信使”,实为死士伪装的身上“缴获”。

    当那名亲卫队长带着一身“浴血奋战”的伤痕,颤抖着将那几封以油布包裹、染着点点“血迹”的密信呈给马超时,马超只扫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全部冲上了头顶!

    连日来的怀疑、被轻视的愤怒、被“背叛”的羞辱感,以及内心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局势恶化而产生的焦虑和恐惧,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之前所有的流言、火灾、袭击、箭矢,似乎都在这几封“铁证如山”的密信面前得到了最终的确认!

    “韩——遂——老——贼!!安敢如此欺我!!” 马超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狂虎般的咆哮,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他猛地一脚,将身边一个重达百斤的鎏金铜壶踢得飞起,重重撞在帐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一把抓起倚在旁边的虎头湛金枪,冰冷的触感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狂怒,挺枪就要冲出营帐,直奔韩遂大营而去!

    “将军!将军息怒!此事蹊跷,还需仔细核实啊!” 庞德等几名忠心部下闻声冲进大帐,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死死拦住他。庞德更是拦腰抱住马超,急声道:“主公!万不可冲动!此必是魏军反间之计!韩将军纵然……纵然有所不满,也未必真会行此叛逆之事!此刻内讧,正中间人下怀啊!”

    “核实?还要如何核实?!证据确凿!白纸黑字!连投降的时辰、信号都定好了!怪不得他屡屡劝我谨慎,原来是包藏祸心,欲拖延时日,与魏贼里应外合!” 马超奋力挣扎,怒吼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老匹夫,以祭我军旗!!” 他神力惊人,几名部将拼尽全力才勉强将他拦住,帐内一片狼藉,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然而,就在这内部火并一触即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咚!咚!咚!咚!”

    震天的魏军进攻号角与催魂索命般的战鼓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营外四面八方炸响!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以及火箭划过夜空带来的凄厉呼啸!

    “报——!将军!不好了!魏军……魏军全军出动,趁夜大举进攻了!” “报!前营栅栏已被突破,魏军重步兵结阵杀进来了!” “报!左翼羌兵营寨发生骚乱,部分人马不听号令,自行溃逃!” “报!韩遂将军所部……所部营盘火光冲天,人马调动频繁,似乎……似乎有兵马在向内移动!方向……方向正是我军中军!”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马超的心头!

    马超脑中“嗡”的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内外交困,众叛亲离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渭河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甩开阻拦的部下,一个箭步冲出大帐。

    帐外,已然是一片混乱的修罗场。放眼望去,营寨多处燃起大火,火光映照下,魏军黑色的旗帜如同死亡的浪潮,正从多个方向汹涌而来,不断冲击着联军摇摇欲坠的防线。士兵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军官的呵斥声、伤兵的哀嚎声、兵刃碰撞声、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崩溃的乐章。而侧翼韩遂的营地方向,更是火光摇曳,人影幢幢,喊杀声尤其激烈,根本分不清是在抵御外敌还是内部已然生变。

    “天亡我也!!” 马超望着这末日般的景象,发出一声悲愤至极、又充满了英雄末路凄凉的狂啸。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联军已溃,军心已散,腹背受敌,纵然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此刻也独木难支,回天乏术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将军!大势已去,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庞德和仅剩的几名忠心部将围拢过来,人人带伤,甲胄染血,焦急地护着他,欲杀出一条血路。

    马超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营地,看着那些曾经追随他、崇拜他的士卒如今如同羔羊般被屠戮驱散,再想起韩遂的“背叛”,一股极致的悲凉与暴戾交织在心头。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翻身上了亲卫牵来的照夜玉狮子。这匹神骏的战马,此刻也因混乱和血腥而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不断打着响鼻,马鬃飞扬。

    “随我杀出去!” 马超虎头湛金枪向前一指,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要用这杆枪,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他如同陷入绝境的受伤猛虎,率领着最后的核心亲卫,组成一个锋矢阵型,向着营寨较为薄弱的侧后方发起了决死的冲锋。马超一马当先,虎头枪舞动如轮,枪尖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光,所过之处,试图阻拦的魏军士卒如同割草般倒下,鲜血溅满他的征袍,甚至连他英俊而狰狞的脸上也沾染了斑斑血迹。照夜玉狮子四蹄腾空,嘶鸣咆哮,载着主人在乱军中左冲右突。

    然而,魏军对此早有准备。徐晃、文聘等大将亲自率军层层拦截,弓弩手占据制高点,箭矢如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长枪兵结成的密集枪阵,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不断压缩着马超等人的活动空间。马超虽勇,连挑数员魏军裨将,杀得血染征袍,状若疯魔,但座下照夜玉狮子也已多处带伤,速度明显减缓,环绕在他身边的亲卫更是不断惨叫着倒下,人数锐减。

    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挥枪都感觉比之前更加沉重。左冲右突,却仿佛始终陷在一片黑色的泥沼之中,无法挣脱。眼看着身边的亲随越来越少,魏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厚,一种力竭被擒或死于乱军之中的预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马超的心头。难道我马孟起,今日真要葬身于此?不甘!强烈的不甘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就在他枪法渐显散乱,几乎要放弃希望之际——

    “呜——呜——呜——”

    一阵悠长、独特、与魏军进攻号角截然不同的号角声,突然从魏军后阵的高地上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如同潮水般汹涌围攻马超的魏军士卒,闻听号角,竟如同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舞者,动作整齐划一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直接通往魏军后阵的通道。通道尽头,火把通明,旗帜鲜明。

    刘湛在郭嘉、许褚等文武簇拥下,策马缓缓而出。他并未身着耀眼的铠甲,只是一身玄色绣金纹的常服,外罩一件同色大氅,夜风拂动他的衣袂,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气度沉凝。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向通道另一端那个浑身浴血、拄着长枪微微喘息、眼神却依旧如同困兽般桀骜不屈的银甲将军,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

    战场这一隅的喊杀声奇迹般地停歇了,只剩下远处尚未平息的战斗余波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条通道的两端。

    刘湛对身旁的徐晃微微颔首。

    徐晃会意,深吸一口气,提气高声道,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格外清晰:“马孟起!到了此时,你还不醒悟吗?!韩遂背信弃义,联军已然溃散,你已是孤家寡人,穷途末路!我家魏公,怜你一身武艺,世之罕有,更念你马家世代忠烈,不忍英才就此陨落!何不早降?弃暗投明,方为俊杰!”

    马超猛地抬起头,汗水与血水混合着从他额角滑落。他死死盯着远处的刘湛,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充满了不屈与愤懑:“刘湛!要杀便杀!何必假仁假义,徒逞口舌之利!我马超顶天立地,纵横西凉,岂是贪生怕死、摇尾乞怜之辈!” 尽管身处绝境,他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依旧支撑着他挺直脊梁。

    刘湛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喧嚣、直抵人心的平静与力量,仿佛不是在劝降,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马孟起,孤敬你是条真豪杰,亦知你马家满门忠烈,皆死于国贼之手。然,你空有一身万人敌的武艺,却刚愎自用,不识时务,先为韩遂等辈利用,结此松散之盟,今又偏听偏信,自陷于十面埋伏之绝境,岂不愚哉?”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马超脸上,继续道:“孤欲平定天下,扫清寰宇,结束这兵连祸结的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此志,非一人之力可成,正需你这等勇冠三军的猛将相助!你若愿降,往日恩怨,譬如昨日死,孤必一笔勾销!更当以国士之礼待你,使你马氏忠烈之名,得以传承光耀,使你这一身惊世武艺,能用于保境安民、开疆拓土之正途!是就此默默无闻,死于这乱军之中,徒留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之名,还是归附明主,匡扶天下,建功立业,青史留芳,使神威天将军之号,响彻宇内?何去何从,你……自决!”

    这番话,语气平和,没有胜利者的居高临下,也没有刻意的施舍怜悯,有的只是对马超个人武勇与价值的认可,对其家族荣誉的理解,以及对未来建功立业的期许。它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撬开了马超内心最深处那扇紧闭的门——那里有他对家族荣誉的珍视,有他对个人抱负的追求,也有他此刻穷途末路的茫然与不甘。

    马超怔住了。他望着那位在火把映照下气度恢弘、目光深邃的魏公,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自己起兵以来的种种:纵横西凉的快意,父亲旧部的离散,联军的各怀鬼胎,韩遂那“可憎”的嘴脸,部下的舍生忘死与不断倒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继续抵抗,除了徒然送死,成全一个悲壮却无用的名声,还能得到什么?家族的仇恨,个人的抱负,马家军的未来,难道真要就此彻底终结,埋骨于这异乡的河畔?

    他紧握着虎头湛金枪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那曾令无数敌人胆寒的枪尖上,凝聚的血珠,一滴滴落下,砸在被他马蹄和无数军靴践踏得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却仿佛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这位“神威天将军”最终的抉择。

    良久,良久。

    马超发出一声长长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叹息。那一直如同标枪般挺得笔直的脊梁,似乎也随着这声叹息,几不可察地微微佝偻了一些。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杆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虎头湛金枪,“嚓”的一声,深深插入了身旁的土地之中。然后,他翻身下马,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对着刘湛的方向,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那从未轻易向人屈服的高傲头颅。

    声音沙哑、沉重,带着无尽的复杂情绪,有屈辱,有不甘,有解脱,或许,还有一丝微弱的、对未来的期盼,在这寂静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开:

    “败将……马超……愿……归降魏公!”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补充道: “自此……任凭驱策,百死……不悔!”

    当这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时,两行滚烫的热泪,竟不由自主地从这位素以勇武冷酷著称的“神威天将军”眼角夺眶而出,迅速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滴落在冰冷的大地之上。这是英雄的泪,是败者的泪,也是一个时代终结与另一个时代开始的注脚。

    一直紧绷着神经、摇着从不离身的羽扇的郭嘉,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此刻终于轻轻舒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调侃嘀咕道:“好家伙,这头能把犟牛都顶个跟头的西凉倔驴,总算是把那颗铁打的脑袋低下去了。主公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攻心为上,可比千军万马还管用。唉,为了这出戏,可没少死我的脑细胞……” 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白的脸颊,露出一丝疲惫而又满意的微笑。

    刘湛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带着宽慰与欣赏的笑容。他快步上前,在众人注视下,亲手将马超扶起,紧紧握住他那布满老茧、沾满血污却依旧强健有力的手,目光诚挚,郑重说道:“能得孟起相助,如虎生双翼也!孤心甚慰!今日之后,你我携手,共图大业!”

    随着马超的归降,残存的西凉联军失去了最后的支柱,或降或逃,迅速土崩瓦解。渭水畔这场曾一度震动关中的边患,以一种出乎大多数人意料、却又尽在少数人谋划之中的方式,迅速平定。

    “神威天将军”的赫赫威名与那杆虎头湛金枪的寒光,自此正式纳入魏公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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