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angshugu.info

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手机阅读

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 第八十三章 天下三分有其二

第八十三章 天下三分有其二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章节报错

    初雪过后,接连又是几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仿佛要将整个陇右高原积攒的沧桑与战火彻底掩埋。雪花不再是初冬的轻柔絮语,而是变成了狂暴的、密集的白色锋刃,在呼啸的北风裹挟下,日夜不息地扑打着临泾城的城墙、屋宇和街道。整个世界被压缩成单调的白与灰,积雪深可没膝,将一切声响都贪婪地吞噬殆尽。往日校场上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市井间商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辚辚声,乃至孩童的嬉闹声,此刻全都消失了,仿佛整个城池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下了静音键。唯有那风,如同旷野中孤独徘徊的巨兽,不知疲倦地掠过高低错落的屋檐,卷起千堆雪沫,发出尖锐而持续的呜咽,偶尔间杂着某处老树枝干不堪冰雪重负,骤然断裂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或是檐角冰棱坠落摔碎的清脆响声。

    然而,在这片天地皆白的酷寒包裹之下,魏公行辕的核心议事厅内,却是一派与室外死寂严寒截然不同的、几乎要沸腾起来的景象。巨大的、雕刻着狻猊图案的黄铜炭盆里,上好的银骨炭烧得通红透亮,持续不断地释放出灼人的热浪,不仅将凛冽的寒意彻底驱赶出门窗之外,更映照着一张张或因激动、或因兴奋、或因憧憬未来而泛着红光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特有的、略带焦灼的暖意,以及名贵木料受热后散发的淡淡清香。今日并非朔望大朝,只是魏公刘湛召集的核心文武内部议事,但厅内氤氲的热烈气氛,却远比任何一次正式朝会都要高涨,仿佛那盆中的炭火,已然烧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原因无他,那条来自遥远东北方、关乎北疆最终归属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消息,终于在于禁将军派出的、不惜在齐膝深雪中艰难跋涉的死士信使,历经九死一生、穿越数千里冰雪阻隔后,于今日拂晓时分,送达了临泾行辕。帛书上的内容已然被反复核实:公孙康已在于禁主持的、庄严而略显压抑的册封仪式上,正式跪接了大魏“辽东公”的印绶和册书,并率领麾下文武,面向西南邺城方向,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以示对魏公刘湛的彻底臣服。其长子,年仅十六岁的公孙晃,已作为质子,由于禁派遣心腹精锐一路护送,启程前往邺城。同时,于禁在初步的汇报中也提及,辽东目前局势大体平稳,公孙康在明面上表现出了极高的配合度,正主动协助宣慰使团熟悉辽东、辽西、玄菟等郡的复杂情况,并开始着手整合各地的户籍、兵册、田亩图录,似乎有意展现其坦诚与顺从。

    这薄薄的一卷帛书,其意义却重若千钧。它意味着,自中平年间黄巾之乱引爆天下崩离以来,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席卷整个北方的、大规模军阀割据与混战的惨烈时代,至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而彻底的**。从西陲凉州沙漠边缘的玉门关,到极东辽东苦寒之地的襄平城,这广袤无垠、纵横万里的北方大地,其上的每一寸山川、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城池,以及其上生息的千万黎民,都已名正言顺、实实在在地纳入了大魏的版图,置于魏公刘湛的统治之下!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身材魁梧如山、声若洪钟的周仓第一个按捺不住,猛地从铺着虎皮的坐墩上站起身来,由于动作过猛,甚至带倒了自己案几上的一只空酒樽。他眼中闪烁着如同发现猎物的猛鹫般的、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狂喜,抱拳的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辽东公孙氏俯首,北疆自此彻底平定,再无后顾之忧矣!主公扫清六合,席卷八荒,功盖寰宇,纵使古之秦皇汉武,论及扫平北地之速、之彻,亦未必能及也!”他本是直性子粗豪武将,此刻心中激荡,更是将众人胸中翻涌却未必宣之于口的澎湃心声,用最直接、最炽热的方式呐喊了出来。

    “将军所言极是!此乃不世之功!”

    “主公威武!大魏万年!” 徐晃、张辽等一众历经百战、沉稳持重的将领们,此刻也难掩心中豪情,纷纷起身,洪亮的声音在温暖而宽敞的厅堂内激荡回响,一张张饱经风霜、带着战场疤痕的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与自豪。他们中的许多人,从颍川起步,便追随在刘湛左右,亲眼见证、亲身参与了这支力量如何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如何一步步击破强敌,吞并州郡,直至今日,气吞万里如虎,一统整个北方!这种亲身参与并缔造历史的巨大成就感,如同最醇烈的美酒,足以让任何铁血男儿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文臣一侧,气氛虽不像武将那般外放激昂,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欣慰与自豪,却同样浓郁得化不开。荀攸抚摸着修剪整齐的胡须,嘴角含着含蓄而深沉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智者洞察时局、见证预言实现的满足光芒。程昱那张向来严肃、甚至带着几分阴鸷的脸上,此刻也冰雪消融,难得地露出了畅快的笑容,皱纹都舒展开来。贾诩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只是在一片喧腾中,无人注意时,他那低垂的眼睑下,眸光微微一闪,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泥塑木雕般的沉静。而郭嘉,这个永远显得格格不入的奇才,则不知又从哪个袖袋里摸出了他那个似乎永远喝不完的扁酒囊,趁着众人激昂陈词、无人留意他的空当,飞快地拔开塞子,仰头“咕咚”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惬意地眯起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朦胧醉意、却又无比清醒的眼睛,仿佛在独自品味着这由无数谋划、算计、鲜血与生命最终酿成的胜利之酒的复杂滋味。

    刘湛稳坐于主位之上,身下是铺着完整白虎皮的宽大坐榻,背后是巨大的、象征着权力与征伐的斧钺屏风。他目光沉静地扫过麾下这群形态各异、却无一不是当世精英荟萃的文臣武将,看着他们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庞,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欢呼与颂扬,自己那颗早已锤炼得坚如磐石的心脏,此刻亦是不受控制地心潮澎湃,难以完全平静。他,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于颍川书院初识这汉末的混乱与苍凉,从此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多少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多少次在绝境中寻觅生机,利用超越时代的见识与魄力,终于……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北方统一!这不仅仅是军事上摧枯拉朽的巨大胜利,更是政治上无可撼动的里程碑!从今日起,他刘湛,不再是那个需要依托荀氏声望、在各方势力夹缝中艰难求存的颍川都尉,而是真正拥有了与原本历史轨迹中三足鼎立时的曹魏相当、甚至因为更早、更稳固地掌控了凉州与辽东而更胜一筹的庞大基业!他已然是这半壁江山无可争议的主人!

    “诸公同喜!” 刘湛深吸一口气,将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声音依旧保持着固有的沉稳与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安抚与凝聚的力量,“此乃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舍生忘死之功,亦是座中诸公运筹帷幄、治理地方之劳,更是天下万民渴求安定、人心所向之果!非刘湛一人之力可为。北疆既定,干戈暂息,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终可得数年喘息之机,安居乐业,休养生息。此诚为国家之幸,苍生之福,值得我等共同庆贺!” 他首先将功劳归于众人,归于军民,姿态摆得极低,却更显格局与气度。

    他话语微微一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语气也随之带上了一丝历史性的凝重:“然,诸公且看。”他站起身,玄色绣金常服的下摆拂过光洁的地面,步履沉稳地走到悬挂于厅堂西侧墙壁的巨幅羊皮地图前。这张地图比以往任何一张都要详尽,上面不仅标注了山川河流、郡县城镇,更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清晰地标示出了各方势力的控制范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随着魏公的身影移动,最终聚焦在那张决定天下命运的地图上。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刘湛拿起一根置于地图旁的、顶端镶嵌着象牙的细长木杆,手臂稳定地抬起。那木杆首先沉重而缓慢地点在地图的最北方,自西向东,划过一条漫长而坚实的弧线:“自我等脚下之陇右起,”木杆划过凉州,“凉州已平,河西畅通,西域门户洞开,数十国使者正携珍宝贡品,奔驰在来朝的路上。”木杆东移,掠过并州、幽州,“并州、幽州,胡患渐息,已是我稳固之后方。”木杆继而向南,覆盖广袤的腹地,“冀、青、徐、兖、豫、司隶,更为我大魏之腹心根基,钱粮丰沛,人才辈出。”木杆在北方区域重重地顿了几下,显示出绝对而完全的掌控力,那笃笃的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接着,木杆轻盈而果断地南移,越过那条蜿蜒曲折、作为天然屏障的蓝色粗线——长江。“而如今,”刘湛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放眼天下,尚未臣服于我大魏旗号之下者,尚有几人?”木杆精准地点在江东,“孙仲谋,年未及冠,却颇有城府,继承其父孙坚、其兄孙策之基业,据有江东六郡,民心依附,更有周瑜、鲁肃、张昭等文武辅佐,上下齐心。更兼有长江天堑,水军犀利,凭江自守,可谓根基已固,非轻易可图。”

    木杆“啪”地一声轻轻收回,刘湛霍然转身,面向众人,挺拔的身躯在地图上投下一道威严的阴影。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全场,声音清晰地、带着金石之音,回荡在温暖而寂静的厅堂中:“孤,粗略算来,我大魏如今所据之州郡,其疆域之广,已远超天下半数!若论登记在册之户口、可用之兵马、府库之钱粮,更是数倍于孙、刘、璋等辈之总和!若论人才之盛、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彼等更是难以企及。此非虚言,乃是冰冷确凿之事实!正所谓——”他略一停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句足以载入史册的断言:

    “天下三分,吾已得其二!”

    “天下三分有其二!”

    这七个字,如同七道惊雷,接连炸响在众人的耳畔,震得他们心神摇曳,气血翻腾。这不是狂妄的自诩,而是基于冰冷数字和铁血事实的、不容置疑的判断!剩下的荆州、江东、益州,即便它们联合起来,无论在疆域面积、人口规模、经济实力还是军事潜力上,都已经无法与整合完毕的北方相提并论。大势,已然如同奔腾入海的江河,清晰无比,无可逆转!一种前所未有的、身为胜利者和主宰者的豪迈之气,在每个人胸臆间冲撞、激荡!

    “主公,”荀攸率先从这巨大的振奋中冷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条理,“北方既已彻底底定,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急于求成,即刻南征。而是应当抓住这难得的战略间隙,全力推行休养生息之策,鼓励耕织,积蓄粮草,整顿内政吏治,精简冗员,轻徭薄赋,使民力得以恢复,国力更为雄厚。同时,需密切关注南方的内部动向。”

    程昱紧接着补充:“江东孙权,虽地小人寡,资源有限,然其拥有长江水军之绝对优势,且目前看来,其内部君臣尚能同心,尤其那周瑜周公瑾,年少气盛,锐意进取,屡有窥伺江淮、北伐中原之志,实为我心腹之患。对此,我方不宜主动强攻,徒耗兵力。宜派遣大量精干细作,渗透其境,散布流言,离间其君臣关系,尤其是针对周瑜,可制造其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之舆论。或可设计,诱使其按捺不住,主动挥师北上,届时我军依托淮水、泗水防线,以逸待劳,破其于江北,则可一举摧毁其精锐水陆之师,江东门户自此洞开!”

    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贾诩,此刻终于慢悠悠地抬起了眼皮,浑浊却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只吐出了简练却无比沉重的六个字:“广积粮,高筑墙。” 他这话,看似简单,实则意味深长。这不仅是劝刘湛继续夯实战争基础,更深层的含义,是建议在内部整合未完全、南方隐患未除之前,不要急于进行那最后一步——称帝。潜台词是:根基越稳,将来之位才能坐得越久,越名正言顺。这是一种老谋深算的稳妥之策。

    刘湛听得连连点头,正欲对三人的建议进行总结并做出下一步部署,却见角落里,郭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仿佛刚睡醒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惫懒笑容。

    “文和先生老成谋国, ‘广积粮,高筑墙’,确是至理名言,稳扎稳打,方是王道。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变戏法似的,从他那宽大的、看似空空如也的袖子里,摸出了几卷用明黄色锦缎精心装裱的帛书,在手里掂量着,发出窸窣的轻响,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戏谑和看好戏的神情,“主公,诸位,这‘缓称王’……或者说,‘缓正位’……恐怕由不得我们慢慢来喽。您瞧瞧,”他将那几卷帛书在身前摊开,仿佛在展示什么有趣的物事,“这是今日清晨,与辽东捷报一同从邺城由文若派人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嗯,只能算是‘一部分’、具有代表性的劝进表章。”

    他拿起最上面一卷,念道:“这一份,是以北海孔融孔文举为首,联合了平原祢衡、陈留边让等数十位清流名士,共同署名上奏的。文章写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说到商汤周武,核心意思嘛,就是论证‘五德终始,汉运已衰,魏公刘湛,德配天地,功盖三皇,乃天命**,宜顺天应人,早正大位,以安天下民心’。”他模仿着那些名士摇头晃脑的腔调,带着几分夸张,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他又拿起另一卷,材质更为厚重,颜色也更深:“这一份,是以前太尉、弘农杨氏杨彪杨文先为首,联合了一批故汉老臣,如赵温、张喜等人,共同呈上的。语气嘛,就委婉含蓄多了,多是追忆汉室恩德,感念魏公平乱之功,然后笔锋一转,说什么‘社稷有主,神器当归,为天下苍生计,唯魏公能担此重任’,请求主公‘勉从其请,以副兆民之望’。”郭嘉撇撇嘴,“这些老狐狸,话说得漂亮,既全了故主之谊,又表明了拥立新君之态,两头不得罪。”

    最后,他指了指剩下的几卷,以及厅堂角落那个不知何时被抬进来、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紫檀木大箱子,无奈地摊手笑道:“那边还有呢,是冀州、青州、并州、幽州,乃至刚刚平定的凉州、辽东等地,各州刺史、郡守、将军,以及地方著姓豪强,各自单独或联名上的劝进表。至于那个大箱子,”他走过去,用脚轻轻踢了踢箱体,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装的是各地所谓的‘民意’代表,上的‘万民书’——当然啦,是不是真有万民签名,只有天知道——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恳请主公登基称帝,解民倒悬,开创太平盛世。”他转过身,面向刘湛,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主公,文若在附信里可是叫苦不迭,说他现在每天啥事不干,光是阅读、分类、回复这些如同雪片般飞来的劝进表和万民书,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丞相府里专门腾出了三间大库房来堆放这些玩意儿,据说都快堆到房梁了!他老人家现在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的烦恼’,哈哈!”郭嘉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仿佛荀彧在邺城焦头烂额的样子是多么有趣的景象。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也都会意地、压抑着兴奋地笑了起来,厅内凝重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劝进,这是历代权臣走向至尊之位必经的、也是最重要的政治仪式,是麾下文武、地方势力表明政治立场、争取从龙之功的最直接方式。刘湛如今的威望、实力和功绩,早已超越了人臣的极限,称帝建国,几乎是板上钉钉、水到渠成之事。这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劝进表章,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必然,是各方势力在看清大势之后,迫不及待的站队与投机。

    周仓猛地一拍大腿,声若雷霆地吼道:“奉孝先生说得一点没错!主公,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皇帝位子,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坐?汉室气数早就尽了,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您看看,从名士到老臣,从将军到地方官,再到老百姓,大家都盼着您登基呢!您就顺应天命民心,答应了吧!俺周仓第一个拥护!”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情绪异常激动。

    “是啊主公!天命所归,众望所归!” “请主公为正统,安天下!” 其他将领,如徐晃、张辽等人,也纷纷再次起身,情绪激昂地附和,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即便是较为持重的文臣们,如荀攸、程昱,此刻也不再含蓄,纷纷起身,长揖到地,言辞恳切文雅,但核心意思与武将们并无二致:“主公功高盖世,德被苍生,为天下计,为社稷计,确宜承天受命,正位称帝,以定民心,以正纲常!” 连贾诩也微微躬身,表示附议。

    刘湛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几乎要将他推上至尊宝座的场面,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清晰。他当然想称帝!名正言顺地执掌乾坤,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将“刘魏”的旗帜插遍这华夏的每一寸土地,这是他自穿越以来便深植于心的终极目标!但他更清楚,越是到了这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越是不能表现得急不可耐。必要的谦让姿态必须做足,三推三让的古老程序必须走完,这既是维护自身“忠臣”形象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是对汉室最后一点象征性尊严的交代,更是筛选真正忠诚、观察各方反应的试金石。

    他抬起手,掌心向下,微微下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沸腾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刘湛深吸一口气,脸上刻意流露出极其凝重、甚至带着几分“惶恐”与“不安”的神色,声音也变得沉痛而恳切:“诸公之心,赤诚可鉴,孤岂能不知?诸公之意,殷切厚重,孤岂能不感念五内?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称帝之事,关乎国体根本,非同小可!岂能如儿戏般,因几句颂扬、几封表章,便轻率决定?汉室虽式微,然天下之大,岂无一二心念故主之忠贞之士?孤,世受汉恩,先帝在时,委以重任,官拜魏公,开府仪同三司,荣宠已极,人臣之贵,于此已到顶峰!岂敢……岂敢更有非分之想,行那僭越之事,背负千古骂名?此事……”他重重叹息一声,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关系太大,容孤……容孤退而三思!此事,今日不必再议!”

    众人都是久经宦海、洞察人心的人精,知道此刻不宜再强行逼迫,只得纷纷压下心中的急切,再次躬身行礼,齐声道:“主公英明睿智,臣等谨遵钧命!望主公为国为民,早日决断!”但每个人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雪亮,这“三思”之后,经过几轮象征性的“固请”与“谦让”,那顺天应人、水到渠成的时刻,便不远了!

    这场决定天下走向的核心议事,最终在这种微妙、兴奋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中结束。文武们依序行礼,退出温暖如春的议事厅。当他们三三两两走在被清扫出来、却依旧寒意刺骨的廊庑下时,依旧忍不住低声交换着眼神,议论着方才的情景,脸上大多带着难以掩饰的憧憬与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更加辉煌的时代。

    刘湛独自留在空旷下来的议事厅内,并未立刻离去。他缓步再次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负手而立。炭火依旧在盆中熊熊燃烧,映照着他挺拔而孤寂的身影。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越过地图上那条蜿蜒的蓝色长江,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江东水寨楼船上飘扬的“孙”字大旗。天下三分有其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他志在必得,绝不会容许任何人阻挡这统一的洪流。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唯有胸膛微微的起伏,显示着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窗外,不知何时,肆虐了数日的风雪终于停歇了。一缕稀薄而苍白的冬日阳光,顽强地穿透了厚重云层的缝隙,如同利剑般投射下来,照射在庭院中那一片晶莹剔透、未经践踏的洁白雪地上,反射出无数细碎而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快了……”

    一声低沉而坚定的自语,在空旷温暖的厅堂中轻轻回荡,几不可闻。刘湛的嘴角,在那跳跃的炭火光影映照下,终于缓缓地、不容置疑地勾起了一抹属于绝对胜利者、属于即将诞生的新王朝开创者的、冰冷而自信的弧度。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