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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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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始四年的初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扭转了季节的韵律。邺城,这座刚刚沉浸在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喜悦中不过年余的帝都,其天空不再有庆典时的五彩祥云与飘扬的旌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铁灰色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战旗——玄色的、赤边的、绣着狰狞兽首或苍劲魏字的战旗,在愈发凛冽的秋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如同撕裂帛布般的尖锐声音。充斥在空气里的,不再是万民欢腾的喧嚣与丝竹管弦的悠扬,而是军队紧急集结时,那一声声沉闷如巨兽心跳的战鼓,以及号角吹出的、穿透力极强、带着苍凉与决绝意味的长鸣。帝国这台庞大而精密的机器,刚刚在荀彧、诸葛亮等人的精心调试下,放缓了征伐的节奏,将主要齿轮转向内政、农桑与文教,此刻,却被北疆骤然升起的烽火与云中郡的血腥惨状狠狠刺激,发出了远比以往更加刺耳、更加高效的战争模式轰鸣。每一个衙门,每一条驿道,每一座军营,都像被上紧了发条,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运转起来。

    皇宫之外,那片用于重大典礼和阅兵的巨大广场,此刻已被肃杀的氛围彻底笼罩。深秋的寒风,不再是温柔地卷落黄叶,而是带着来自北方的、提前抵达的刺骨寒意,无情地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打在脸上,微微生疼。一队队、一营营从冀州大营、司隶卫戍部队,乃至附近郡县紧急征调而来的最精锐魏军,正如同无数条黑色的溪流,克服着秋雨后的泥泞道路,源源不断地、沉默而迅速地开赴至此,并依照严格的军制序列,在军官们嘶哑却不容置疑的口令声中,迅速排列成一个个整齐划一、横平竖直的方阵。放眼望去,玄色的铁甲、皮甲汇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沉默的黑色森林,无边无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灰蒙蒙的天际线融为一体。无数枪戟如林,锋刃在秋日那略显苍白、缺乏温度的阳光下,反射出成千上万点令人心悸的、冰冷刺骨的寒光,仿佛夜空中的繁星坠落凡间,却带着纯粹的杀意。高大的战马,似乎也感应到了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不安地刨动着包裹了铁皮的蹄子,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出点点火星,喷吐着浓厚的白色鼻息,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嘶鸣。骑兵们则大多沉默着,最后一次检查着弓袋里弓弦的韧性,反复摩挲着马刀的刀柄,调整着鞍鞯的系带,眼神锐利而专注。整个广场上空,弥漫着皮革、钢铁、汗水、马匹的体味,以及一种被强行压制、却又无处不在的、即将喷薄而出的亢奋与肃杀气息,沉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在广场的中央,一座高达三丈、以粗大原木和厚实木板搭建、周身缠绕着玄色布幔的点将台,早已巍然矗立。台基四周,手持长戟、身披重甲、面无表情的御林军士兵如同铜浇铁铸的雕像般肃立警戒。点将台的最高处,象征着帝王威仪的明黄龙旗与代表大魏国号的玄色火焰边大纛,在秋风中剧烈地翻卷舞动,发出“呼啦啦”的声响,如同战神的咆哮。

    吉时已至。

    “咚——!咚——!咚——!……”

    景阳钟沉重而缓慢地敲响了九下,那恢弘浩大、穿透力极强的钟声,如同无形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出去,声震全城,压过了所有的车马声、人语声,甚至风声,庄严肃穆,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之气。紧接着,由太常寺乐工演奏的、专门用于征伐的《破阵乐》轰然奏响,鼓声如雷,号角悲壮,金铁交鸣,那雄浑而充满力量的旋律,瞬间点燃了广场上数十万将士胸中压抑的火焰。

    “陛下驾到——!”

    随着宣礼官运足中气,一声悠长而极具穿透力的长喝,整个喧嚣的、如同即将沸腾的巨锅般的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耳膜都有些不适的肃静!数以十万计的目光,带着敬畏、狂热、期待与决然,齐刷刷地、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点将台的方向。所有的声响,风拂旗幡声、马蹄轻踏声、甲叶摩擦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刘湛,出现在了点将台的台阶之下。他今日未曾乘坐御辇,而是步行而来。一身特制的金漆明光山文甲,甲片在黯淡的秋光下依然流光溢彩,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甲胄表面流动,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伟岸。外罩一袭玄色绣金蟠龙战袍,那狰狞的五爪金龙仿佛要破袍而出,直上九天。头戴一顶紫金打造、缀着红色盔缨的兜鍪,缨穗在风中飞扬。腰间,佩着那柄象征着权力与征伐的传世名剑——太阿剑。他步履沉稳而坚定,每一步踏在通往点将台的木质台阶上,都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咚、咚”声响,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跳节拍上。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份久居九五之尊、执掌亿兆生灵生死祸福所养成的气度,以及此刻因北疆惨状而凝聚于眉宇眼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杀意,让他整个人如同一柄刚刚脱离匣椟、饮血之前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令人心胆俱寒,不敢直视。当他终于登上点将台最高处,一缕挣扎着穿透云层的阳光,恰好照射在他那身金色的甲胄上,顿时折射出万千道耀眼夺目的金芒,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辉,如同战神临凡。

    他的身后,跟随着此次北伐的核心统帅与智囊:左侧是独眼怒睁、虬髯戟张、按剑而立、如同庙宇中护法金刚般煞气腾腾的大将军夏侯惇;右侧是面容沉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骠骑将军张辽;稍后是面容冷峻、气息沉稳如山岳、杀气深深内敛却更显危险的车骑将军徐晃;而在一众顶盔贯甲的武将旁,身着厚实青色棉袍、外罩一件银狐裘披风、脸色略显苍白却眼神清亮如寒星、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洞察世情般笑意的司空郭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这肃杀战场上的一个异数,却又不可或缺。

    刘湛走到点将台最前沿,双手按在冰凉的栏杆上,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台下这片由忠诚、勇武、年轻生命与钢铁意志构成的、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浓郁的尘土味、铁锈味、皮革汗渍味涌入肺腑,非但没有不适,反而激起了他血脉深处某种久违的、属于征战岁月的悸动。他并未立刻开口,点将台上下,广场内外,陷入了一片令人心脏都仿佛要停止跳动的、极致的寂静之中,只有无数面旌旗在越来越猛的秋风中扑啦啦疯狂舞动的声音,如同战魂的呐喊与催促。

    “大魏的将士们!” 刘湛的声音终于响起,他并未刻意提高音量,声嘶力竭,但那声音却奇异地蕴含着一种内力与精神的力量,穿透了秋风的呼啸,清晰地、沉稳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士卒的耳中,带着一种金属撞击般的质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意志力,“就在不久之前,在我们的北方!鲜卑胡虏,拓跋力微,背信弃义,撕毁盟约,悍然寇我边疆!他们绕过长城,突袭我云中郡!”

    他的声音开始注入力量,如同逐渐绷紧的弓弦:“他们,屠我城池!烽火三日不熄!他们,戮我百姓!老弱妇孺,皆不放过!云中郡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大魏子民的鲜血,还在北疆的土地上,未曾凝固!我大魏子民的冤魂,还在北疆的天空中,哭泣哀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积蓄了足够力量的雷霆,轰然炸响,带着冲天的怒气与悲愤,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他们以为!朕初定天下,根基未稳,便会忍气吞声!他们以为!我大魏历经战火,需要休养,刀锋便已生锈!他们以为!长城之外的广袤草原,仍是他们祖辈那样,可以随意驰骋、予取予求的牧场!!”

    “告诉朕!” 刘湛猛地“锵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太阿宝剑,那剑身如一泓秋水,在黯淡的天光下骤然亮起,闪烁着刺骨寒芒,他手臂奋力一挥,剑尖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坚定不移地直指北方那阴沉沉的天空,“也告诉他们!!他们——想错了!!”

    “吼!吼!吼!!” 回应他的,是瞬间爆发的、山崩海啸般的怒吼!这怒吼来自于数十万胸膛的共鸣,来自于被国仇家恨点燃的血液!士兵们情不自禁地用手中的长戟顿地,用坚硬的盾牌敲击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如同远古战鼓般的轰鸣!“咚!咚!咚!” 这声音汇成一股,仿佛连脚下的大地都在为之颤抖、**!所有人的脸庞都因激动而涨红,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之前的沉重与压抑,被皇帝这番如同宣誓、如同战鼓般铿锵有力的誓言,彻底点燃,化为了滔天的战意!

    “此战!” 刘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再次压下震天的怒吼,清晰地传达着他的意志,“非为开疆拓土,乃为雪我国耻!非为征服异族,乃为守护家园!为我云中死难的同胞!为我北疆受苦的百姓!为这朗朗乾坤,天理公道!”

    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军,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决心与自信:“朕!将与你等一同北上!并肩作战!朕的战旗所指,便是你等兵锋所向!我们要饮马北海,我们要剑指胡虏王庭!要让那些双手沾满我大魏子民鲜血的刽子手知道,犯我强魏天威者,无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躲到何等苦寒之地——”

    他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彻云霄的誓言:“虽远必诛!!!”

    “要让这北疆的朔风,吹响的不再是他胡虏南下劫掠的号角,而是我大魏——胜利的凯歌!!”

    “万岁!万岁!万岁!!” “杀!杀!杀!!” “雪耻!雪耻!” “大魏万胜!陛下万胜!”

    狂热的、几乎失去理智的呼喊声,如同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仿佛连天上那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都要被这股磅礴的声浪彻底震散、撕裂!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狂热、愤怒与近乎虔诚的战意,之前因北疆噩耗带来的些许阴霾、疑虑甚至恐惧,被皇帝这番与子同袍、誓师雪耻的铿锵誓言,涤荡得一干二净!士气,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誓师完毕,没有更多的繁文缛节。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精准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刘湛在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走下点将台,来到一匹早已备好的神骏战马前。这匹马通体毛色乌黑油亮,如同最深沉的黑夜织就的锦缎,唯有四只蹄子洁白如雪,神采飞扬,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正是西域某国进贡的汗血宝马后裔,名为“踏云乌骓”。刘湛伸手抚摸了一下马颈上光滑如缎的鬃毛,乌骓马亲昵地打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气,抓住鞍鞯,利落地翻身而上,动作矫健流畅,丝毫不见帝王的矜持,只有宿将的彪悍。他勒住马缰,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嘶,随即稳稳落地。

    刘湛端坐马背,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巍峨壮观、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邺城城墙,目光在那最高的城楼处略微停留,似乎看到了那一抹依稀可见的、属于皇后荀妤的倩影,正凭栏远眺。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但瞬间便被更加坚毅、更加冰冷的神色所取代。家国天下,在此刻,他选择后者。再无留恋,他猛地调转马头,面向北方。

    “出发!” 清冷而有力的两个字,从帝王口中吐出。

    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彻底唤醒,庞大的军队开始缓缓蠕动,然后速度逐渐加快。前锋轻骑兵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出,扬起漫天黄色的尘土,如同一条土龙,滚滚向北。紧随其后的中军步卒,排着整齐的队列,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哗!哗!哗!” 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让大地发出持续不断的、沉闷的轰鸣,仿佛地底有巨兽在应和。庞大的后勤辎重车队,由无数牛马骡车和民夫组成,装载着粮草、军械、帐篷、药材,绵延数十里,蔚为壮观,如同巨龙的尾巴。这支汇聚了大魏开国以来最精锐力量、承载着帝国尊严与复仇火焰的军团,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北迁的钢铁雁阵,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那片正被烽烟与血色笼罩的北方,滚滚而去。

    行军是枯燥而艰苦的,是对意志与体力的双重考验。离开司隶,进入并州地界,越是往北,深秋的景象便越是明显,也越是荒凉。树木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如同无数只干枯的手臂,绝望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风沙越来越大,常常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气温也以一种能够清晰感知的速度,一天比一天更低,夜晚营帐外甚至开始结起薄薄的霜华。沿途所见的城镇乡村,越是靠近边境,便越是显得凋敝、破败,人烟稀少。偶尔能看到从北疆逃难而来的百姓队伍,他们扶老携幼,推着破旧的独轮车,或者干脆徒步,衣衫褴褛难以蔽体,面黄肌瘦,眼神空洞而麻木,残留着巨大的惊恐与悲伤。当他们看到这支浩浩荡荡、盔明甲亮的大魏王师经过时,仿佛看到了救星,纷纷不顾一切地跪伏在冰冷坚硬的道路两旁,磕头作揖,哭泣着、嘶哑地呼喊着,请求大军为他们被杀害的亲人报仇,为他们被焚毁的家园雪恨。那一张张绝望而期盼的脸,那一声声泣血的哀求,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痛着每一个经过的将士的心,将他们胸中那团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炽烈!

    这一日,大军行至并州腹地,靠近汾水的一条无名河流旁,天色已然彻底黑透,北风呼啸,寒意刺骨。刘湛下令沿河岸择地扎营。很快,连绵起伏的营帐如同无数巨大的白色蘑菇,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河滩与附近的高地。数以万计的篝火被点燃起来,星星点点,如同倒映在地上的星河,驱散着部分黑暗与寒意,炊烟袅袅升起,混合着煮食物的香气,稍稍冲淡了行军的疲惫与肃杀。

    中军大帐内,牛油巨烛燃烧得噼啪作响,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刘湛已然卸下了那身耀眼的金甲,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玄色棉袍,与郭嘉、张辽、徐晃等核心将领围在一张巨大的北疆及草原部落地图前。地图上,代表敌我势力的各种颜色小旗纵横交错,气氛凝重。

    “根据最新哨探回报,以及并州刺史府提供的零星情报综合判断,”张辽指着地图上阴山山脉以南、黄河“几”字形大弯内的区域,声音沉稳,“拓跋力微的主力在彻底洗劫、焚毁云中郡城后,并未如我们最初预料的继续向南或向东深入劫掠,反而有向阴山山脉收缩的迹象。但其大量的游骑、斥候,如同蝗虫般,散布在阴山以南直至黄河的这片广袤草原上,行踪飘忽不定,不断袭击我零散部队、哨探以及逃亡的百姓,遮蔽战场,使得我军难以准确判断其主力集结地和下一步真正意图。”

    “这老狐狸!”周仓大眼一瞪,一拳砸在地图边缘的木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烛火都随之摇曳,“抢够了,杀够了,就想缩回他的老巢阴山以北?想得美!陛下,让末将带一支轻骑,不需要多,两万人足矣!连夜出发,绕过这些烦人的游骑,直插 阴山隘口,打他个措手不及,就算抓不住拓跋力微,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郭嘉裹紧了身上的银狐裘披风,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用来驱寒的姜茶,闻言轻轻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慵懒,却不容置疑:“将军求战心切,忠勇可嘉。不过,草原作战,不同于中原城郭。此地辽阔无垠,地势平坦,缺乏遮蔽,我们人生地不熟,如同盲人骑瞎马。贸然以大队轻骑深入,且不说能否找到敌军主力,极易被其熟悉地形的游骑发现,从而引入陷阱,或者被其利用机动优势,不断骚扰、疲惫我军。拓跋力微既然敢倾巢而来,就不会没有防备后路。他在等,等我们因愤怒而急躁冒进,等我们因补给线拉长而露出破绽,或者……更可能的是,在等天气变得更坏。对于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胡虏而言,严寒,是他们最天然的盟友。”

    仿佛是为了给郭嘉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做最有力的注脚,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脚步声,厚重的毡毯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凛冽刺骨、如同刀子般的寒气瞬间灌入大帐,吹得烛火剧烈晃动,几乎熄灭!一名身上带着未融化雪沫的哨探校尉,脸上带着惊容与寒意,单膝跪地,声音都因寒冷而有些颤抖:“陛……陛下!诸位将军!外面……外面下雪了!”

    帐内众人,除了郭嘉似乎早有预料般只是挑了挑眉,其余皆是一惊!刘湛、夏侯惇、张辽等人几乎同时变色。这才刚入深秋不久,并州之地,虽已寒冷,但竟已至落雪之时?这天气,未免也太过反常!

    刘湛眉头紧锁,快步走到帐门边,亲手掀开那厚重的、挂着霜花的门帘,一股更加猛烈、夹杂着雪粒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脸颊如同被细小的冰刀切割。

    只见帐外,原本只是漆黑的夜空,此刻已被无尽的、细密而急促的白色雪沫所充斥!那雪,并非轻柔的雪花,而是如同盐粒般坚硬,在愈发凄厉呼啸的北风中狂舞、抽打,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营地那些星星点点的篝火,在这突如其来的风雪中,显得如此渺小、微弱,火光在弥漫的雪幕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天地之威所吞噬。气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呵出的白气瞬间就能凝结成冰晶。

    “妈的!这鬼天气!”夏侯惇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冰凉的铁甲,仿佛那样能多一丝暖意,“这才什么时候!胡虏那些杂碎,常年生活在比这更苦寒的漠北,这雪对他们来说,怕是跟回家一样自在!这仗,还没打,天时就不在我们这边了!”

    郭嘉也缓步走到帐边,站在刘湛身侧,看着帐外那越来越密集、已然将营地迅速染上一层白色的飞雪,他眉头先是微蹙,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随即,那苍白的脸上,竟缓缓展露出一丝如同狐狸般狡黠而自信的笑意。他转过头,对面色凝重的刘湛道:“陛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道无常,未必总是眷顾胡虏。他们定然以为,这场不期而至的风雪,是天时在他们那边,必然会因此心生懈怠,认为我军初至,不习寒苦,定然龟缩营垒,不敢妄动。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刘湛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郭嘉,眼中锐光一闪:“奉孝是说……?”

    “正是!雪夜奇袭!”郭嘉点头,语气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挑选军中最为精锐、最耐严寒、骑术最精湛的骑兵,一人双马,保证机动与体力。不带任何多余辎重,只携带足够三日的干粮、少量饮水,以及充足的箭矢、火油、火镰等引火之物。由熟悉此地地形、甚至了解胡虏部落习惯的可靠向导带领,就趁这场风雪掩护,人衔枚,马裹蹄,避开敌军游骑常走的路线,直扑敌军目前已知的一处最大、也是相对最靠近的物资聚集地和前哨据点——位于阴山南麓、距离我军目前位置约一百五十里的‘野狐甸’!根据情报,拓跋部此次抢掠所得的大量牲畜、财货,相当一部分就近囤积于此,守卫的兵力绝不会太多,而且在此等天气下,警惕性必然降到最低!”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煽动性的力量:“我们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把火,烧掉他们抢来的物资,炸了他们的羊圈马群,让他们在这个冬天,提前喝西北风!此计若成,不仅能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焚毁其赖以过冬的物资,更能沉重打击胡虏因云中得胜而高涨的士气,极大鼓舞我军因天气而可能低落的军心,一举扭转目前战场上的被动局面!”

    风险极大!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孤军深入陌生险地,一旦被发觉,或者向导有误,或者敌军有所防备,这支部队很可能陷入重围,有去无回。但收益,同样巨大得让人无法拒绝!这如同在冰天雪地中投入一支带着火焰的利箭,若能命中,足以燎原!

    刘湛的目光死死盯着帐外狂舞的风雪,眼神急剧变幻,脑海中飞速权衡着利弊。郭嘉的分析,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另一种可能性。终于,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然所取代,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帐中因这大胆计划而神情各异的诸将,声音冰冷而清晰:“此计甚险,然险中求胜,正合兵法!谁愿往,立此头功?!”

    “末将愿往!” 张辽与徐晃几乎在同一时刻,毫不犹豫地踏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无畏与决然。

    刘湛的目光在张辽和徐晃脸上迅速扫过。张辽以作战迅猛、善于突击著称,昔日合肥之战,威震江东;徐晃则沉稳严谨,善于攻坚。此战贵在神速与出其不意。

    “文远用兵迅猛如雷,正合此雪夜奇袭之意!” 刘湛略一沉吟,做出了最终决断,目光落在张辽身上,“便由你,亲自挑选八千最精锐的‘虎豹骑’将士,一人双马,携带火油箭矢,即刻准备,子时出发,目标——野狐甸!焚其积聚,乱其军心,若遇敌主力,不可恋战,即刻撤回!”

    “末将——领命!” 张辽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那是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是名将得以施展抱负的决然。他再次重重抱拳,躬身一礼,不再有丝毫耽搁,猛地转身,掀开门帘,高大的身影瞬间便融入了帐外那一片风雪弥漫、杀机暗藏的漆黑寒夜之中,脚步声迅速被风雪声吞没。

    刘湛依旧站在帐口,任由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打在脸上,目光深邃,紧紧望着张辽身影消失的方向,望着那被风雪笼罩、未知而危险的北方。他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北伐的第一把火,这承载了无数期望与风险的奇袭,能否在这突如其来的冰天雪地中成功点燃,不仅关乎张辽和八千虎豹骑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北伐战局的走向,乃至大魏的国运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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