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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其他类型 -> 轻声-> （十八）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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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三个人显得其乐融融，尽管眼角还残留着点点泪痕，却丝毫没有影响此时此刻的气氛。对于这样的情景，钟易心里很欣慰，或许这就是现实了吧，不够波澜，却很温馨；不会悲惨，也很开心。他忽然觉得忘记过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总觉得生命中少了些什么，像身体被挖去了一块，不会致命，却很难受。
钟父给小雨讲了许多钟易小时候的事，有些他还记得，有些他早就忘了。很多事，钟易不曾想到父亲还能记住，听着听着，他的鼻子就又开始发酸，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成了一个鼻涕虫，钟易忍不住吐槽自己。从还是宝宝时候捂着脸睡觉的可爱样子，到上学后偷偷告诉母亲喜欢的那个小女生时害羞的样子，逗得小雨同学笑得脸都快要抽筋。
“那沫沫呢？”小雨在一旁小声地询问。
钟父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僵硬，只是一瞬间，或许没人注意到。
“沫沫啊，她是一个很可爱，很温柔的女孩子。是吧，小易。”钟父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钟易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事实上，自己已经忘了有这样的一个存在，在他的生命中，这段经历已经从记忆里丢失，尽管它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可是，他却始终无法回忆起详情的情况，这明明是应该一辈子都不该忘记的。“嗯，是的。”他只能用这样惨白的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嗯，是的，大概我就是那种不该拥有美好的人吧。他在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感，他需要麻木，他需要的正是这种不曾拥有的感觉，他很庆幸，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说着，钟易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门被轻轻的关上，留下两个有些目瞪口呆的人。
过了会，小雨看了看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钟父，吐了吐舌头，问道：“不会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吧……”钟父用着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调，同样无辜的眼神望着她，“不会是我吧？”
躺在床上，看那悠悠转动的风扇，过去的一些事似乎又出现在他的脑海，幻灯片般在眼前闪动，模糊得无法触摸。那张笑脸，那些分别后的背影，那样的笑声，那种久久萦绕在身边的淡淡幽香。
“还是无法忘记的啊，沫沫。最后的诺言，我都没能达成。”钟易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抑制着不让泪水流出，他已经哭的太多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这么躺着，真的好舒服，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用在乎，就这样舒服的躺着，那该多好。带着这样的惬意，钟易不知觉昏睡，不愿再睁开眼睛的疲惫。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还是一副小时候的样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允吸来自母亲身上的特别的香味，感受来自她温暖掌心的安抚，听她讲一个接一个的小故事，然后，安然入睡。
睁开眼睛，眼前坐着的换作了另一个人，他看着她，那个熟悉的背影，是的，终于认了出来――“沫沫？”听到他的呼唤，沫沫微笑着转过身，撒娇似的抱住了他的脖子，“阿易，快点起来，要迟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等待了多少个日夜，他朝思暮想的希望再见她一面，希望再对她说上一句，“等等我……”记忆中的那个总是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那个会牵着自己的手，奔跑着冲向前方的亲密爱人；那些在黄昏下跳跃的身影，那些在小巷间玩做捉迷藏的欢笑声，那些……那些停留在过去的记忆，在这一刻仿佛洪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海。是了，这才是他的过去，那些和沫沫一起度过的时光，如同梦境一般的曾经。
“你怎么啦？哪不舒服吗？”钟易摇摇头，伸手想再抚摸下那昔日的容颜，可就在指尖触碰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变得破碎而扭曲，无尽的火红，燃烧着他的灵魂，是炼狱般的存在。他的动作凝固，凄惨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挣扎着，心脏快速搏动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抑郁得难以呼吸。惨笑在他的嘴角浮现，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吗？他不禁这样问自己。
再次睁开眼，汗水浸湿了衣衫，黏黏的十分难受，窗外已经隐约泛白，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四点三十六，好早。”他这么想着伸了个懒腰，强烈的酸楚从腰部传来，作用到神经，反射到下丘脑。昏暗的房间有些看不清楚，床、柜子、桌椅、书架，这些房间里昔日的布置，此刻变得如此陌生，不知道该怎么迈出步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回避。长久的离家，这片熟悉的土地似乎已经不属于他，只剩下一种记忆深处泛黄老照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