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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书阁 -> 历史军事 -> 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儒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后儒
- “老师,万千百姓盼望盛世,已经很久了……”
“黔首生死,与我何干?”
初夏的夜。
吾丘寿王忽然觉得是那样的冷。
儒家常把周礼大行之时歌颂为盛世,但商周时期的“百姓”,指的并不是黎庶,而是贵族。
自我之上,众生平等。
自我之下,等级分明。
是为“儒”。
吾丘寿王的内心动摇了。
当心中所向和原教旨产生冲突,很容易就会不知所措。
“子赣。”
董仲舒的右手搭在吾丘寿王的左肩上,凝视着门生的眼睛,认真道:“儒家可以退让,但不能消亡,学问,不能为权力所消灭。”
“老师,过去的时间里,被儒家以权力消灭的学问呢?”
“那只是儒家过去的一个‘误’。”
“有朝一日,老师会重塑那些学问吗?”
“必竭其力。”
“被儒家侵占的‘典籍’,老师愿意归还吗?”吾丘寿王紧紧地盯着老师,问出了关键。
儒家不止是在消灭其他学问,还在偷走其他学问的经典,伪装过后,化为己用。
儒家内部管这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学”,是“窃”,不是“偷”。
事实上,盗就是盗,贼就是贼。
早在几百年前,庄子就看透了儒的本质,甚至虚构了大盗故事来批判儒家礼教规范和俗儒富贵显达。
这便是大盗盗跖。
孔子与柳下季是好友,而柳下季的弟弟盗跖纠集数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百姓深受其苦。
孔子认为柳下季作为名流,有责任教育好弟弟,于是决定劝说盗跖改邪归正,尽管柳下季极力劝阻,孔子仍执意前往。
孔子让颜回驾车,子贡陪同,去会见盗跖,当时,盗跖正在泰山南麓休整士卒,听说孔子求见,怒目圆睁,生气地让孔子回去,否则就用他的心肝当午餐。
孔子不甘心,请求再通报一次,称自己是柳下季介绍来的,盗跖这才同意让他进来。
孔子见到盗跖后,先施一礼,大谈仁义道德,称赞盗跖智勇双全,完全可以走正道,没必要当强盗,并表示如果盗跖能听他劝,不再做贼,他愿替盗跖到各国去游说,让他们改变对盗跖的看法。
盗跖大怒,反驳说孔子是用利禄诱惑他,想让他当顺民。
他认为尧、舜、商汤、周武王等都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之人,而孔子学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之道,是通过欺骗的言论、虚伪的行为来教化后代、迷惑君主,以换取自己的富贵,是最大的强盗,还指出孔子教育子路失败,子路在卫国的东城门之上被剁成了肉酱。
孔子辞屈,而走。
以道法托于大盗之口,这是庄子的智慧,但董仲舒的种种行径,似乎正在验证故事内容。
“欺骗的言论”、“虚伪的行为”、“迷惑君主”、“换取富贵”,老师或许不注重己身富贵,但却想让儒学“显”、“贵”。
为了达到目的,适当的屈身,吾丘寿王是可以理解的,但抢来的东西说成自己的,甚而连出处都不标注一下,实在无法过心里那道关。
数十年学问的失败,吾丘寿王不想再去纠结什么,再助老师一臂之力也可以,前提是,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
这是助力的条件。
学问的崩塌,都没能让董仲舒流露出痛苦之色,但“还东西”却让董仲舒的心在作痛。
作为当世儒家第一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儒家究竟从百家的身上“拿”了多少东西,经过调整后,变成了自己的。
在法家身上,吸收了法家的法治思想,强调律法的必要性,但以中道和仁道调和,贬斥严刑峻法。
在道家身上,借鉴了道家的尊重自然和辩证思维,但更注重入世和名望。
在墨家身上,受到墨家兼爱非攻的影响,但儒家的仁爱更强调亲情和等级秩序。
在名家身上,采纳了名家的逻辑思辨,但更注重德行和操守。
在阴阳家身上,融合了阴阳家的谶纬,但主张“显诸仁,藏诸用”。
在兵家身上,借鉴了兵家的战略智慧,但认为武力只是权宜之计,重视道德教化和礼乐制度。
在纵横家身上,采纳了纵横家的谋略,但更强调诚信和仁义,反对权谋机变。
在农家身上,受到农家重视农业的影响,但儒家认为物质需求只是基础,更注重精神和道德的富足。
……
都说半部论语可治天下,如果真把百家的东西还了,儒家可就只剩下论语了。
圣人的书是拿来给别人看的,拿来办事是百无一用。
以论语去和百家搏斗,不说别的,道、墨、法、农、兵等大家随便拎出来一个恐怕都能把儒家吊起来锤。
董仲舒沉吟良久,长嘘了口气,“再注经时,我会标注百家出处。”
接下来,儒家士大夫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难过,而他的计划又非常冒险,一旦暴露,很可能大汉版的“焚书坑儒”就会立刻上演,上君不是秦始皇帝,那双龙爪可黑多了,所以,必须要得到吾丘寿王的支持,团结大多数儒官、儒生挺住,坚持下去。
至于后世之人看到他所注经典中有标注百家,董仲舒非常相信“后儒的力量”,会帮他一点点隐没的。
千百年后,他仍是儒家圣人之下的第一大儒。
吾丘寿王看得出老师的话不是出自真心,但为人徒儿者,能逼迫老师到这个份儿上就很过分了。
“老师,我能做些什么?”
“子赣,你在中朝随侍陛下多年,陛下对你的信任,远多于我,此次南越、西南夷大捷,必然会大大增加陛下的沮丧心情,请你务必让陛下坚信,南方之捷,皆是陛下过去十数年的铺垫和积累,上君是不劳而获。”
“还有呢?”
“中朝官吏以前多出入未央宫、掖庭,子赣可与宫中宦者有深交?”
“有几人。”
“请告于我,我欲在未央宫制造‘意外’。”
吾丘寿王不去想那个大逆不道的词汇,完全放空思考,“还有吗?”
董仲舒摇摇头,望向了北方,“崩国之事,就不必子赣了。”